《精选左传名篇及翻译27篇》
【原文】 九月甲午,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汜南。
左传中重耳人物形象分析 1
在《晋公子重耳之亡》这篇文章中,记载了晋文公重耳从出奔,流-亡到回国夺取政权的经历,通过对政治、军事、外交等活动的描述,运用正面、侧面、细节描写、对比描写等描写手法,比较完整形象地刻画了重耳的形象,了解重耳是怎样“由一个贪图享乐、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成长为雄才大略的政治家,由四处流-亡到春秋时代显赫一时的一代霸主”的。
首先,从整体上来看,在重耳回到晋国以前,他在各国受到的生活待遇,娶妻于狄、齐、秦,有礼于宋、楚,无礼于曹、郑等。而回晋以后,则主要记叙政权巩固上的大事,听从寺人披的意见以除奸,听从头须的意见以善待随同流-亡者和守国者,求介之推则表明知过能改以及求贤用贤的意识等,展现出重耳雄才大略的政治形象。通过这前后两方面的对比,形象地展现出重耳的成熟过程。具体来说,重耳从狄国到齐国可谓是第一阶段,这时的他实际上是一个只知享乐的公子,不能承受艰苦而怀妻安居;从曹到郑则是第二阶段,这一阶段主要是通过曹、郑之人对重耳的观察说明重耳已经不是从前的重耳,必将得志于天下;从楚到秦则是重耳自我的表现,体现他政治上、性格上的逐渐成熟。后者,事件发生的渐进过程更进一步张扬了他政治上是怎样成熟的,从这些看来,重耳以后成为春秋五霸之一并不是偶然的。
其次,从细节描写上来看,重耳的成功也不是凭空就达到的。我认为第一,得益于重耳所遭受的磨难,磨难使他得到了很好的磨练机会。重耳在外流-亡了19年,从当初大祸临头而迫不得已的出逃到流-亡中的屈辱、困苦、安乐的体验,如当时经过的小国,如卫成公、曹共公、郑文公等,皆“不礼焉”,使他明白了身在宫廷、耽于逸乐所不可能明白的人生真谛,在身、心两方面受到陶冶和磨炼。第二,得益于重耳本身的性格,在一定情况下,他能够对一些事情包容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对于他的成功有着重大的意义。公子重耳走到五鹿,在向
野人讨食时得到的却是土块,在子犯的劝说下能够收鞭息怒,接受后叩头致谢,将土块当宝物收起。重耳能忍受一时的屈辱,是气度博大、胸襟开阔的表现。因为真正的强者并不一定体现在表面上,外表上装模作样,恃才逞强,处处锋芒毕露,时时刻刻咄咄逼人,未必是真正的强者,未必能成就大业。而重耳正具备着与一般人不一样的气度,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这正是他能够成就大业所必须具备的品质。第三,得益于他身边的一批贤才、忠臣之士,包括几个重要的女子。重耳善于结交有智慧、有好的品德、有能力的人士,跟随他出亡的从者数量众多且才力超群,大都是当时晋国的栋梁之材或智能之士。据文章介绍,跟随重耳出亡的有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参以《史记》、《国语》,则知重耳的从者还有狐毛、贾佗、介之推等许多贤士,称得上是人才济济。正如僖负羁之妻所说:“吾观晋公子之从者,皆足以相国。若以相,夫子必返其国;返其国,必得志于诸侯。”他们毅然决然跟着重耳流-亡。也正是这些人士,在重耳走向失败的危险,或者走错路、绕弯路、白费力等时,跟随在重耳身边的这些人,总会把重耳拉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给重耳出谋划策,帮助重耳克服贵公子的陋习,激励重耳树立远大的志向,向霸主的目标奋进。如齐桓公把齐女姜氏嫁给他、给予他优厚的待遇时,此时的重耳已经沉湎在安逸的生活中,已胸无大志了,在这样的背景下,要堕落很容易,要不是他的妻子和身边的子犯、魏仇、颠颉等人头脑清醒,强力把重耳带走,拉回正途,重耳可能就永远一辈子呆在那里,也就没机会当晋国国君了。又如他身边的忠臣介子推,在重耳没有要到饭吃,几乎饿昏的情况下,割下自己大腿上的一块肉做了一罐肉汤,让重耳度过难关。重耳身边的女子对他的影响也很大,如夫人季隗,有一次重耳回到家里对夫人季隗说:“晋国来人要杀我,我在这里已经呆不下去了,你跟孩子们可要好好保重,如果我二十五年后还回不来,你就不必等我了。”而季隗哭泣着说:“男子汉志在四方,何况你是晋国的公子,就放心走吧,什么二十五年,那时我都成老太婆了,还改嫁什么”这可以看出季隗对爱情的忠贞,同时也在事业方面对重耳的支持。又如上面提到的姜氏,在政治上有着远见意识,当重耳贪图享乐、胸无大志时,把他拉回正道。通过她们与重耳形成对照,突出重耳的弱点,督促他克服轻狂、贪图安逸、任性骄傲等贵公子的劣性和陋习。所以重耳身边的人对他的成功有着重大的影响。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看,说明重耳能得人心。第四,得益于当时大的社会环境,从当时列国形势大局和地理位置来看,齐、宋、楚、秦虽和晋是异姓国,但因都在争取霸权,急需获得同盟的力量;而晋国正是他们争取联盟的首选目标,所以重耳在经过各个大国时受到规格不等的`礼遇,如齐桓公妻以女,宋襄公赠以马,楚成王享之,秦穆公纳之。正因他们的礼遇,重耳在外流-亡过程中得到安置接待,解决生活方面的一些问题,同时也促进了他事业上的成功。如公子重耳最终在秦穆公的全力支持下,经过秦国-军队的直接干预和策划,终于返回祖国,夺取了晋国的政权。
除以上的分析以外,我认为重耳能成为春秋五霸之一,离不开他自身的雄才远略,政治才华。就拿《晋楚城濮之战》中晋军的“退避三舍”来说,实际上是晋文公谋略胜敌的重要一着妙棋,首先,履行当年许下的诺言,以此来表明重耳是个讲信誉的人,树立其重信守诺的良好形象。其次,他在政治上争得了主动——“君退臣犯,曲在彼矣”,赢得了舆-论上的同情。最后,在军事上造就了优势——便于同齐、秦等盟国-军队会合,集中兵力;激发晋军将士战斗的情绪;先据战地,以逸待劳等等。 城濮之战初期,晋军兵力劣于对手,又渡过黄河在外线作战,处于不利的地位。但是晋文公能够善察战机,虚心采取先轸等人的正确建议,选择邻近晋国的曹、卫这两个楚之与国为突破口,先胜弱敌,取得以后作战的前进基地。随后又运用高明的谋略争取齐、秦两大国与自己结成统一战线,争取了战争的主动权。当城濮决战之时,敢于贯彻后发制人的作战方针,主动“退避三舍”,避开楚军的锋芒,以争取政治、外交和军事上的主动,诱敌冒险深入,伺机决战。同时与齐、秦、宋各国-军队会合,集中起相对优势的兵力;并针对敌人的作战部署,乘隙蹈虚,灵活地选择主攻方向,先攻打敌人的薄弱环节,予敌各个击破,从而获得了这场战略决战的辉煌胜利,这正是晋文公重耳政治谋略的一大杰出表现。同时,重耳还具有着雄心壮志、深谋远见,严政教民,重用贤才等品质,他不像夏桀德政衰败、民不聊生;商纣昏庸享乐、残暴无度;秦二世暴略凶狠、大势残杀等。这也是他赢得众人拥护支持,巩固晋国政权的需要,也是晋文公志在争取霸权的前提条件。据《左传》介绍,重耳的哥哥太子申生已愚忠自裁,其弟夷吾(晋惠公)则忘恩负义,反复无常,以至众叛亲离,自取灭亡。其他兄弟更不值一提。众公子的无能和平庸,通过对照和映衬不断深化公子重耳的形象,适足
以衬托出公子重耳的卓尔超群和远见卓识。晋文公长期流-亡国外,积累了丰富的政治经验,增长了知识才干,即位后努力治理国家,注意整顿国内政治,发展生产,安定人心,晋国很快富强越来,便开始向中原地区发展自已的势力,说明他有着称霸的雄心壮志。其中城濮之战的获胜,与重耳严政教民,君臣上下团结一心,运用外交手段拉拢盟国,在战场上讲究战术和谋略等做法有直接关系,正如上面提及的“退避三舍”,能充分看出他的政治谋略和高超战术。当然,晋文公重耳也有着称霸的政治野心,如重耳的八个同父异母兄弟都先后去世,当政的晋怀公是晋惠公夷吾的儿子,即重耳的侄子,但重耳在夺取政权后,毫不留情地把怀公杀掉。这正体现他的政治野心,其实这也很自然,是他称霸的前提,是历史的必然“大鱼吃小鱼”的规则,否则社会很难进步。晋文公重耳在执政过程中重用贤才,知人善任,充分发挥贤人的力量,如《国语》中提到“晋公子好善不厌,父事狐偃,师事赵衰,而长事贾佗。此三人者,实左右之。公子居则下之,动则咨焉。”除此之外,他还执法无私,如颠颉和魏武子二将,追随重耳十九年,为他出谋划策,毕恭毕敬,但是违反军令,重耳照样处理,严惩不贷。因此晋军将士们遵纪守法,勇敢善战,成为当时诸侯各国的劲旅之一,晋国更加强盛,文公威名更加传播了,更有利于实现他称雄称霸的野心。
其实,晋文公重耳不仅是一位事业上的成功者,同时也是一位极富孝心、懂得知恩图报、知错能改、重贤用贤的人。如他因太子申事件遭了难。晋献公进兵蒲城,蒲城人想抵抗,重耳不允许,说:“依仗父亲的恩赐才享有养身的封地,才得到人民的拥戴。有了人民的拥戴就对抗自己的父亲,没有比这罪过更大的了。我还是逃跑吧。”于是逃到狄国。又如公元前636年重耳回国即位,他启用大量贤能,在平息吕、隙叛乱后,举行了复国封赏大典,原来跟随他逃难的人,一下子都加官进爵,成了晋国显赫一时的人物。那些同情过、接济过他的人,也都做了官儿,此外,投降归附的旧臣,也都做了适当安排。他还下令,特赦了吕、隙两族的家眷和随从。至此,晋国结束了动荡不安的局面。但当他在张解的诗文提示下想起想起了逃亡路上割股啖君的介子推时,派人找了好几天都没消息,有人建议说:“介子推最孝顺。如放火烧山,他一定会背着老母亲跑出来。”文公便下令烧山,一连几天,大火才灭,可是,介于推始终没有出来,晋文公派军士搜山,只见他们母-子二人相抱在一起,死于大树底下。文公后悔万分,就把介子推
安葬在绵山之下,并为他建立祠庙一座,为了世世代代纪念介于推的功劳,晋文公还下令,把绵山改为“介休”,意思是介于推休息的地方,并把树根创了起来,命匠人做成二双木鞋,不时会在脚上,呼为“足下”,以表示对介于推的思念。等等这些,足以看出公子重耳是一位极富孝心、懂得知恩图报、知错能改、重贤用贤的人。
总之,晋文公重耳是一位事业上的成功人士,实现了自己称霸的梦想,他统治下的晋国日趋强盛,他在位只9年而亡,然而晋国的霸权却存在了长达百年之久,并从此奠定了其春秋第一强国的地位。
左传名篇翻译 2
郑伯克段于鄢
左丘明〔先秦〕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厚将崩。”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遂置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泄泄一作:洩洩)
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译文
从前,郑武公从申国娶了妻子,叫武姜,她生下庄公和共叔段。庄公出生时脚先出来,武姜受到惊吓,因此给他取名叫“寤生”,所以很厌恶他。武姜偏爱共叔段,想立共叔段为太子,多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不答应。
到庄公即位的时候,武姜就替共叔段请求分封到制邑去。庄公说:“制邑是个险要的地方,从前虢叔就死在那里,若是封给其它城邑,我都可以照吩咐办。”武姜便请求封给太叔京邑,庄公答应了,让他住在那里,称他为京城太叔。大夫祭仲说:“城邑的围墙超过了三百丈,就 按先王的规定,大城市的城墙不能超过国都的城墙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能超过五分之一。小的不超过九分之一。现在的京邑,大小不合法度。违反了先王的制度,这会使您无法控制。”庄公回答说:“姜氏要这么做,我怎能避开这祸害呢?”祭仲说道:“姜氏有什么可满足呢?不如趁早给太叔另外安排个容易控制的地方,不让他的势力进一步蔓延。如果蔓延开来,就难以对付了。蔓延滋长的野草都很难除掉,更何况您尊宠的兄弟呢?”庄公说:“多做不义的事情,必定会自己垮台,你姑且等着瞧吧。
没过多久太叔又命令原属郑国西部、北部的边邑既属于自己又属于庄公。公子吕说:“国家不能有两个国君,现在您打算怎么办?您如果打算把郑国交给太叔,那么我就去服侍他;如果不给,那么就请除掉他,不要使民生二心。”庄公说:“不用除掉他,他自己将要遭到灾祸的。”太叔又把两属的边邑改为自己统辖的地方,一直扩展到廪延。公子吕说:“可以行动了!土地扩大了,他将得到民心。”庄公说:“像共叔段这样不亲近兄长,百姓就对他不亲,势力再雄厚,也将会崩溃。”
太叔修治城廓,聚集百姓,修整盔甲武器,准备好兵马战车,将要偷袭郑国国都“新郑”。武姜打算开城门作内应。庄公打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说:“可以出击了!”命令子封率领车二百乘,去讨伐京邑。京邑的人民背叛共叔段,共叔段于是逃到鄢城。庄公又追到鄢城讨伐他。五月二十三日,太叔段逃到共国。
《春秋》记载道:“郑伯克段于鄢。”意思是说共叔段不遵守做弟弟的本分,所以不说他是庄公的弟弟;兄弟俩如同两个国君一样争斗,所以用“克”字;称庄公为“郑伯”,是讥讽他对弟弟失教;赶走共叔段是出于郑庄公的本意,不写共叔段自动出奔,是史官下笔有为难之处。
庄公就把武姜安置在城颍,并且发誓说:“不到黄泉(不到死后埋在地下),不再见面!”过了些时候,庄公又后悔了。有个叫颍考叔的,是颍谷管理疆界的官吏,听到这件事,就把贡品献给郑庄公。庄公赐给他饭食。颍考叔在吃饭的时候,把肉留着。庄公问他为什么这样。颍考叔答道:“小人的母亲,我吃的东西她都尝过,只是从未尝过君王的肉羹,请让我带回去送给她吃。”庄公说:“你有母亲可以孝敬,唉,唯独我就没有!”颍考叔说:“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庄公把原因告诉了他,还告诉他后悔的心情。颍考叔答道:“您担心什么呢?只要挖一条地道,挖出了泉水,从地道中相见,谁还说您违背了誓言呢?”庄公依了他的话。庄公走进地道去见武姜,赋诗道:“大隧之中相见啊,多么和乐相得啊!”武姜走出地道,赋诗道:“大隧之外相见啊,多么舒畅快乐啊!”从此,他们恢复了从前的母子关系。
说:“颍考叔是位真正的孝子,他不仅孝顺自己的母亲,而且把这种孝心推广到郑伯身上。《诗经·大雅·既醉》篇说:‘孝子不断地推行孝道,永远能感化你的同类。’大概就是对颍考叔这类纯孝而说的吧?”
左传文言文及翻译 3
原文
【经】十有七年春,卫北宫括帅师侵郑。夏,公会尹子、单子、晋侯、齐侯、宋公、卫侯、曹伯、邾人伐郑。六月乙酋,同盟于柯陵。秋,公至自会。齐高无咎出奔莒。九月辛丑,用郊。晋侯使荀罃来乞师。冬,公会单子、晋侯、宋公、卫侯、曹伯、齐人、邾人伐郑。十有一月,公至自伐郑。壬申,公孙婴卒于貍脤。十有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邾子玃且卒。晋杀其大夫郤錡、郤犨、郤至。楚人灭舒庸。
【传】十七年春,王正月,郑子驷侵晋虚、滑。卫北宫括救晋,侵郑,至于高氏。
夏五月,郑大子髡顽、侯孺为质于楚,楚公子成、公子寅戍郑。公会尹武公、单襄公及诸侯伐郑,自戏童至于曲洧。
晋范文子反自鄢陵,使其祝宗祈死,曰:「君骄侈而克敌,是天益其疾也。难将作矣!爱我者惟祝我,使我速死,无及于难,范氏之福也。」六月戊辰,士燮卒。
乙酉同盟于柯陵,寻戚之盟也。
楚子重救郑,师于首止。诸侯还。
齐庆克通于声孟子,与妇人蒙衣乘辇而入于闳。鲍牵见之,以告国武子,武子召庆克而谓之。庆克久不出,而告夫人曰:「国子谪我!」夫人怒。国子相灵公以会,高、鲍处守。及还,将至,闭门而索客。孟子诉之曰:「高、鲍将不纳君,而立公子角。国子知之。」秋七月壬寅,刖鲍牵而逐高无咎。无咎奔莒,高弱以卢叛。齐人来召鲍国而立之。
初,鲍国去鲍氏而来为施孝叔臣。施氏卜宰,匡句须吉。施氏之宰,有百室之邑。与匡句须邑,使为宰。以让鲍国,而致邑焉。施孝叔曰:「子实吉。」对曰:「能与忠良,吉孰大焉!」鲍国相施氏忠,故齐人取以为鲍氏后。仲尼曰:「鲍庄子之知不如葵,葵犹能卫其足。」
冬,诸侯伐郑。十月庚午,围郑。楚公子申救郑,师于汝上。十一月,诸侯还。
初,声伯梦涉洹,或与己琼瑰,食之,泣而为琼瑰,盈其怀。从而歌之曰:「济洹之水,赠我以琼瑰。归乎!归乎!琼瑰盈吾怀乎!」惧不敢占也。还自郑,壬申,至于狸脤而占之,曰:「余恐死,故不敢占也。今众繁而从余三年矣,无伤也。」言之,之莫而卒。
齐侯使崔杼为大夫,使庆克佐之,帅师围卢。国佐从诸侯围郑,以难请而归。遂如卢师,杀庆克,以谷叛。齐侯与之盟于徐关而复之。十二月,卢降。使国胜告难于晋,待命于清。
晋厉公侈,多外嬖。反自鄢陵,欲尽去群大夫,而立其左右。胥童以胥克之废也,怨郤氏,而嬖于厉公。郤錡夺夷阳五田,五亦嬖于厉公。郤犨与长鱼矫争田,执而梏之,与其父母妻子同一辕。既,矫亦嬖于厉公。栾书怨郤至,以其不从己而败楚师也,欲废之。使楚公子伐告公曰:「此战也,郤至实召寡君。以东师之未至也,与军帅之不具也,曰:『此必败!吾因奉孙周以事君。』」公告栾书,书曰:「其有焉!不然,岂其死之不恤,而受敌使乎?君盍尝使诸周而察之?」郤至聘于周,栾书使孙周见之。公使觇之,信。遂怨郤至。
厉公田,与妇人先杀而饮酒,后使大夫杀。郤至奉豕,寺人孟张夺之,郤至射而杀之。公曰:「季子欺余。」
厉公将作难,胥童曰:「必先三郤,族大多怨。去大族不逼,敌多怨有庸。」公曰:「然。」郤氏闻之,郤錡欲攻公,曰:「虽死,君必危。」郤至曰:「人所以立,信、知、勇也。信不叛君,知不害民,勇不作乱。失兹三者,其谁与我?死而多怨,将安用之?君实有臣而杀之,其谓君何?我之有罪,吾死后矣!若杀不辜,将失其民,欲安,得乎?待命而已!受君之禄是以聚党。有党而争命,罪孰大焉!」
壬午,胥童、夷羊五帅甲八百,将攻郤氏。长鱼矫请无用众,公使清沸魋助之,抽戈结衽,而伪讼者。三郤将谋于榭。矫以戈杀驹伯、苦成叔于其位。温季曰:「逃威也!」遂趋。矫及诸其车,以戈杀之,皆尸诸朝。
胥童以甲劫栾书、中行偃于朝。矫曰:「不杀二子,忧必及君。」公曰:「一朝而尸三卿,余不忍益也。」对曰:「人将忍君。臣闻乱在外为奸,在内为轨。御奸以德,御轨以刑。不施而杀,不可谓德。臣逼而不讨,不可谓刑。德刑不立,奸轨并至。臣请行。」遂出奔狄。公使辞于二子,曰:「寡人有讨于郤氏,既伏其辜矣。大夫无辱,其复职位。」皆再拜稽首曰:「君讨有罪,而免臣于死,君之惠也。二臣虽死,敢忘君德。」乃皆归。公使胥童为卿。
公游于匠丽氏,栾书、中行偃遂执公焉。召士□,士□辞。召韩厥,韩厥辞,曰:「昔吾畜于赵氏,孟姬之谗,吾能违兵。古人有言曰:『杀老牛莫之敢尸。』而况君乎?二三子不能事君,焉用厥也!」
舒庸人以楚师之败也,道吴人围巢,伐驾,围厘、虺,遂恃吴而不设备。楚公子櫜师袭舒庸,灭之。
闰月乙卯晦,栾书、中行偃杀胥童。民不与郤氏,胥童道君为乱,故皆书曰:「晋杀其大夫。」
注释
翻译
十七年春季,周王朝历法的正月,郑国子驷进攻晋国的虚、滑两地。卫国的北宫括救援晋国,侵袭郑国,到达高氏。
夏季,五月,郑国太子髡顽和侯卻獳到楚国作为人质,楚国公子成、公子寅戍守在郑国。鲁成公会合尹武公、单襄公以及诸侯进攻郑国,从戏童到达曲洧。
晋国的范文子从鄢陵回国,让他的祝宗祈求早点死去,说:“国君骄横奢侈而又战胜敌人,这是上天增加他的毛病,祸难将要起来了。爱我的人只有诅咒我,让我快点死去,不要及于祸难,这就是范氏的福气。”六月初九日,”范文子死。
六月二十六日,鲁成公和尹子、单子、晋厉公、齐灵公、宋平公、卫献公、曹成公、邾国人在柯陵结盟,这是为了重温戚地的盟会。
楚国的子重援救郑国,军队驻扎在首止。诸侯就退兵回国。
齐国的庆克和声孟子私通,穿着女人衣服和女人一起坐辇进入宫中的夹道门。鲍牵见到了,报告国武子。武子把庆克召来告诉他。庆克躲在家里很久不出门,报告声孟子说:“国子责备我。”声孟子发怒。国武子作为齐灵公的相礼参加会见,高无咎、鲍牵留守。等到回国,将要到达的时候,关闭城门,检查旅客。声孟子诬陷说:“高、鲍两人打算不接纳国君而立公子角,国子参与这件事。”秋季,七月十三日,砍去了鲍牵的双脚而驱逐了高无咎。高无咎逃亡到莒国。高弱据有卢地而发动叛乱。齐国人来鲁国召回鲍国而立了他。
当初,鲍国离开鲍氏来鲁国做施孝叔的家臣。施氏占卜总管的人选,匡句须吉利。施氏的总管拥有一百家的采邑。施氏给了匡句须采邑,让他做总管,他却让给鲍国而且把采邑也给了鲍国。施孝叔说:“你是� ”匡句须回答说:“能够给忠良,还有比这再大的吉利吗?”鲍国辅助施氏很忠诚,所以齐国人把他召回去作为鲍氏的后嗣。孔子说:“鲍牵的聪明不如葵菜,葵菜还能保护自己的脚。”
冬季,诸侯进攻郑国。十月十二日,包围郑国。楚国公子申救援郑国,军队驻扎在汝水边上。十一月,诸侯退兵回国。
当初,声伯梦见步行渡过洹水,有人将琼瑰给他吃了,哭出来的眼泪都成了琼瑰装满怀抱,跟着唱歌说:“渡过洹水,赠给我琼瑰。回去吧回去吧,琼瑰装满我的怀内!”醒来由于害怕而不敢占卜。从郑国回来,十一月某一天,到达狸脤,而占卜这件事,说:“我害怕死,所以不敢占卜。现在大家跟随我已经三年了,没有妨碍了。”说了这件事,到晚上就死了。
齐灵公派崔杼做大夫,派庆克辅佐他,率领军队包围卢地。国佐跟从诸侯包围郑国,由于齐国发生祸难请求回国。国佐于是就到了包围卢地的军队里,杀了庆克,据有穀地而发动叛乱。齐灵公和国佐在徐关结盟以后,恢复了他的官位。十二月,卢地人投降。齐灵公派遣国胜向晋国报告祸难,并且让他在清地等候命令。
晋厉公奢侈,有很多宠信的大夫。从鄢陵回来,想要全部去掉其他的大夫,而立左右宠信的人。胥� 郤犫夺走了夷阳五的土田,夷阳五也为厉公所宠信。郤犫和长鱼矫争夺土田,把长鱼矫逮捕囚禁,和他的父母妻子同系在一个车辕上。不久以后,长鱼矫也受到厉公的宠信。栾书怨恨郤至,因为他不听自己的主意而又打败了楚军,想要废掉他。栾书让楚国的公子茷告诉厉公说:“这次战役,郤至实在是召来我寡君的,因为东方的军队没有到达和晋军统帅没有完全出动,他说:‘这一战晋国必然失败,我就乘机拥立孙周来事奉君王。’”厉公告诉栾书。栾书说:“恐怕有这回事。否则,难道他会不顾虑死,而接受敌人的使者吗?君王何不试着派他到成周而考察他一下呢?”郤至到成周聘问,栾书让孙周接见他,晋厉公派人窥探,证实了。于是厉公就怨恨郤至。
晋厉公打猎,和女人一起首先射猎,并且喝酒,然后让大夫射猎。郤至奉献野猪,寺人孟张夺走野猪,郤至射死了孟张。厉公说:“郤至欺负我!”
厉公准备发动群臣讨伐郤至,胥童说:“一定要先从三郤开刀。他们族大,怨恨多。去掉大族,公室就不受逼迫;讨伐怨恨多的,容易有功。”厉公说:“对。”郤氏听到这件事,郤锜想要攻打厉公,说:“虽然我们一族就要死了,国君也必定危险了。”郤至说:“人能站得住,是由于有信用、明智、勇敢。有信用不能背叛国君,明智不能残害百姓,勇敢不能发动祸难。没有这三样,还有谁亲近我们?死了又增多怨恨,还有什么用?国君有了臣下而杀了他们,能把国君怎么办?我若有罪,死得已经晚了。如果国君杀害的是无罪的人,他将要失掉百姓,想要安定,行吗?还是听候命令吧。受了国君的禄位,因此才能聚集亲族。有了亲族而和国君相争,还有比这更大的罪过吗?”
十二月二十六日,胥童、夷羊五率领甲士八百人准备进攻郤氏,长鱼矫请求不要兴师动众,晋厉公派清沸魋去帮助他们。长鱼矫和清沸魋抽出戈来,衣襟相结,装成打架争讼的样子。三郤准备在台榭里和他们计议,长鱼矫乘机用戈在座位上刺死了郤锜和郤犫。郤至说:“无罪被杀,不如逃走。”于是赶快逃走。长鱼矫追上郤至的车子,用戈刺死了他。都陈尸在朝廷上。
胥童带领甲士在朝廷上劫持了栾书、中行偃。长鱼矫说:“不杀这两个人,忧患必然会到国君身上。”晋厉公说:“一天之中而把三个卿的尸摆在朝上,我不忍心增加了。”长鱼矫回答说:“别人对君王会忍心的。下臣听说祸乱在外就是奸,在内就是轨。用德行来对待奸,用刑罚来对待轨。不施教化就加以杀戮,不能叫做德行;臣下逼迫国君而不加讨伐,不能叫做刑罚。德行和刑罚不加树立,奸、轨就一起来了,下臣请求离去。”于是就逃亡到狄人那里。厉公派人向栾书和中行偃辞谢说:“寡人讨伐郤氏,郤氏已经伏罪,大夫不要把劫持的事作为耻辱,还是各复其位吧!”他们都再拜叩头说:“君王讨伐有罪的人,而赦免下臣一死,这是君王的恩惠。我们两个人即使死了,哪里敢忘记君王的恩德?”于是都回去了。晋厉公派胥童做卿。
晋厉公在匠丽氏那里游玩,栾书、中行偃就乘机抓住了他。召唤士匄,士匄辞谢。召唤韩厥,韩厥辞谢说:“从前我在赵氏家里养大,孟姬诬陷赵氏,我能顶住不出兵。古人有话说,‘杀老牛没有人敢作主’,何况是国君呢?您几位不能事奉国君,又哪里用得到厥呢?”
舒庸人由于楚军的战败,引导吴国人包围巢地,进攻驾地,包围厘地和虺地,因此就依仗着吴国而不设防。楚国公子槖师入侵舒庸,灭亡了舒庸。
闰月二十九日,栾书、中行偃杀了胥童。百姓不亲附郤氏,胥童引导国君作乱,所以《春秋》都记载说“晋杀其大夫”。
左传名篇阅读及译文精选 4
齐桓公伐楚盟屈完
左丘明〔先秦〕
齐侯与蔡姬乘舟于囿,荡公。公惧变色;禁之,不可。公怒,归之,未之绝也。蔡人嫁之。
四年春,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蔡溃,遂伐楚。楚子使与师言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对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徵;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徵通征)
师进,次于陉。
夏,楚子使屈完如师。师退,次于召陵。齐侯陈诸侯之师,与屈完乘而观之。齐侯曰:“岂不穀是为?先君之好是继,与不穀同好,如何?”对曰:“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齐侯曰:“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对曰:“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
屈完及诸侯盟。
译文
齐桓公与夫人蔡姬在园林中乘舟游玩,蔡姬故意晃动小船,桓公吓得脸色都变了,他阻止蔡姬,蔡姬却不听。桓公一怒之下让她回到了蔡国,但没有说与她断绝夫妻关系,蔡姬的哥哥蔡穆侯却让她改嫁了。
鲁僖公四年的春天,齐桓公率领诸侯国的军队攻打蔡国。蔡国溃败,接着又去攻打楚国。
楚成王派使节到诸侯之师对齐桓公说:“您住在北方,我住在南方,双方相距遥远,即使是马牛牝牡相诱也不相及。没想到您进入了我们的国土这是什么缘故?”管仲回答说:“从前召康公命令我们先君姜太公说:‘五等诸侯和九州长官,你都有权征讨他们,从而共同辅佐周王室。’召康公还给了我们先君征讨的疆土:东到海边,西到黄河,南到穆陵,北到无隶。你们应当进贡的包茅没有交纳,周王室的祭祀供不上,没有用来渗滤酒渣的东西,我特来征收贡物;周昭王南巡没有返回,我特来查问这件事。”楚国使臣回答说:“贡品没有交纳,是我们国君的过错,我们怎么敢不供给呢?周昭王南巡没有返回,还是请您到水边去问一问吧!”于是齐军继续前进,临时驻扎在陉。
这年夏天,楚成王派使臣屈完跟齐国 军队交涉,齐军后撤,临时驻扎在召陵。
齐桓公让诸侯国的军队摆开阵势,与屈完同乘一辆战车观看军容。齐桓公说:“诸侯们难道是为我而来吗?他们不过是为了继承我们先君的友好关系罢了。你们也同我们建立友好关系,怎么样?”屈完回答说:“承蒙您惠临敝国并为我们的国家求福,忍辱接纳我们国君,这正是我们国君的心愿。”齐桓公说:“我率领这些诸侯军队作战,谁能够抵挡他们?我让这些军队攻打城池,什么样的城攻不下?”屈完回答说:‘如果您用仁德来安抚诸侯,哪个敢不顺服?如果您用武力的话,那么楚国就把方城山当作城墙,把汉水当作护城河,您的兵马虽然众多,恐怕也没有用处!”
后来,屈完代表楚国与诸侯国订立了盟约。
左传文言文翻译 5
左传
原文:
初,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卜之,不吉;筮之,吉。公曰:“从筮。”卜人曰:“筮短龟长,不如从长。且其繇曰:‘专之渝,攘公之羭。一薰一莸(yóu),十年尚犹有臭。’必不可!”弗听,立之。生奚齐,其娣生卓子。
及将立奚齐,既与中大夫成谋。姬渭大子曰:“君梦齐姜,必速祭之!”大子祭于曲沃,归胙于公。公田,姬置诸宫六日。公至,毒而献之。公祭之地,地坟;与犬,犬毙;与小臣,小臣亦毙。姬泣曰:“贼由大子。”大子奔新城。公杀其傅杜原款。
或谓大子:“子辞,君必辩焉。”大子曰:“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饱。我辞,姬必有罪。君老矣,吾又不乐。”曰:“子其行乎?”大子曰:“君实不察其罪,被此名也以出,人谁纳我?”十二月戊申,缢于新城。——以上僖公四年
姬遂谮二公子曰:“皆知之。”重耳奔蒲,夷吾奔屈。
初,晋侯使士蔿为二公子筑蒲与屈,不慎,置薪焉。夷吾诉之。公使让之。士蔿(wěi)稽首而对曰:“臣闻之,无丧而戚,忧必仇焉;无戎而城,仇必保焉。寇仇之保又何慎焉守官废命不敬固仇之保不忠失敬与忠何以事君?《诗》云:‘怀德惟宁,宗子惟城。’君其修德而固宗子,何城如之?三年将寻师焉,焉用慎?”退而赋曰:“狐裘尨茸②,一国三公,吾谁适从?”
及难,公使寺人披③伐蒲。重耳曰:“君父之命不校。”乃徇曰:“校者,吾仇也。”逾垣而走。披斩其祛,遂出奔狄。——以上僖公五年
六年春,晋侯使贾华伐屈。夷吾不能守,盟而行。将奔狄,卻芮曰:“后出同走,罪也,不如之梁。梁近秦而幸焉。”乃之梁。
【注】①齐姜:太子申生的母亲。②尨茸:méngróng,蓬乱的样子。③寺人披:叫披的寺人,寺人为内官,即后来的宦官。
译文:
当初,晋献公想把骊姬立为夫人,便用龟甲来占卜,结果不吉利;然后用蓍草占卜,结果吉利。晋献公说:“照占筮的结果办。”卜人说:“占筮不灵验,龟卜很灵,不如照灵验的办。再说卜筮的兆辞说:‘专宠过分会生变乱,会夺去您的`所爱。香草和臭草放在一起,过了十年还会有臭味。’一定不能这么做。”晋献公不听卜人的话,把骊姬立为夫人。骊姬生了奚齐,她随嫁的妹妹生了卓子。
到了快要把奚齐立为太子时,骊姬早已和中大夫有了预谋。骊姬对太子申生说:“国君梦见了你母亲齐姜,你一定要赶快去祭祀她。”太子到了曲沃去祭祝,把祭祝的酒肉带回来献给晋献公。晋献公在外打猎,骊姬把祭祀的酒肉在宫中放了六天。晋献公打猎回来,骊姬在酒肉中下了毒药献给献公。晋献公洒酒祭地,地上的土凸起成堆;拿肉给狗吃,狗被毒死;给官中小臣吃,小臣也死了。骊姬哭着说:“是太子想谋害您。”太子逃到了新城,晋献公杀了太子的师傅杜原款。
有人对太子说:“您要申辩。国君一定会辨明是非。”太子说:“君王如果没有了骊姬,会睡不安,吃不饱。我一申辩,骊姬必定会有罪。君王老了,我又不能使他快乐。”那人说:“您想出走吗?”太子说:“君上还没有明察骊姬的罪过,我带着杀父的罪名出走,谁会接纳我呢?”十二月二十七日,太子申生在新城上吊自尽。
骊姬接着又诬陷重耳和夷吾两个公子说:“他们都知道申生的阴谋。”于是,重耳逃到了蒲城,夷吾逃到了屈城。
当初,晋献公派大夫士蒍为重耳和夷吾修筑蒲城和屈城,不小心,在城墙里放进了柴草。夷吾把这件事告诉了献公。晋献公反而责备了士亍J可J叩头回答说:“臣下听说,没有丧事而悲伤,忧愁必定变为仇怨。没有战事而筑城,仇敌必定来占领。既然仇敌会来占领,又何必那么谨慎呢?在官位而不接受君命,这是不敬,加固仇敌的城池,这是不忠。失去了恭敬和忠诚,拿什么来侍奉国君呢?《诗》说:‘心怀德行就是安宁,同宗子弟就是坚城。’国君如果能修德行并巩国宗子的地位,有什么城池比得上呢?三年之后就要用兵,哪里用得着那么谨慎?”士蒍退下来后作了首诗说:“狐皮袍子毛蓬松,一个国家有三公,我该跟从哪一个?”
到灾祸发生时,晋献公派寺人披去攻打蒲城。重耳说:“君父的命令不能违抗。”于是他通告众人说:“违抗君命的人就是我的仇敌。”重耳翻墙逃走,寺人披砍掉了他的袖口。重耳于是逃亡到了狄国。
(以上僖公五年)
鲁僖公六年的春天,晋献公派贾华去攻打屈城。夷吾坚守不住,与屈人订立盟约后出走。夷吾准备逃往狄国,卻芮说:“你在重耳之后逃到狄国去,这证明了你有罪,不如去梁国。梁国靠近秦国,而且得到秦国的信任。”于是夷吾去了粱国。(以上僖公六年)
左传文言文翻译 6
【经】二十年春王二月,夫人姜氏如莒。夏,齐大灾。秋七月。冬,齐人伐戎。
【传】二十年春,郑伯和王室,不克。执燕仲父。夏,郑伯遂以王归,王处于栎。秋,王及郑伯入于邬。遂入成周,取其宝器而还。
冬,王子颓享五大夫,乐及遍舞。郑伯闻之,见虢叔,曰:「寡人闻之,哀乐失时,殃咎必至。今王子颓歌舞不倦,乐祸也。夫司寇行戮,君为之不举,而况敢乐祸乎!奸王之位,祸孰大焉?临祸忘忧,忧必及之。盍纳王乎?」虢公曰:「寡人之愿也。」
翻译
二十年春季,郑厉公调解周惠王和子穨之间的纠纷,没有成功。逮捕了燕仲父。夏季,郑厉公就带了周惠王回国。惠王住在栎地。秋季,惠王和郑厉公到了邬地,于是就进入成周,取得了成周的。宝器而回。
冬季,王子穨设享礼招待五位大夫,奏乐及于各个时代所有的舞蹈。郑厉公听到这件事,见到虢叔说:“我听说,悲哀或者高兴,若不是时候,灾祸一定会到来。现在王子穨观赏歌舞而不知疲倦,这是以祸患为高兴。司寇杀人,国君为此而减膳撤乐,何况敢以祸患而高兴呢?篡夺天子的职位,祸患还有比这更大的吗?面临祸患而忘记忧愁,忧愁一定到来。何不让天子复位呢?”虢公说:“这是我的愿望。”
左传里最经典的篇目 7
曹刿论战
左丘明〔先秦〕
十年春,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刿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乃入见。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遍,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对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遍同:徧)
公与之乘,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公将驰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齐师。
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赏析
讲述了曹刿在长勺之战中对此次战争的一番评论,并在战时活用“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原理击退强大的齐军的史实。文章的语言,无论是叙述还是人物对话,都极为简洁精炼,表意说理,通达晓畅。行文中散句、排比、偶句错落有致,增强了叙事写人的生动效果。其中曹刿的语言尤为精彩,如战场上的指挥用语,简短明确,这不仅衬托出战事紧迫无暇论析战争策略,也表现出曹刿思维敏捷和临战时坚定而自信的心态。
第一段:从开头至“战则请从”。写战前的政治准备——取信于民。这一段可分两层。
第一层写曹刿求见鲁庄公的原因。开头先点明事态发生的时间,接着指出的是“齐师伐我”,说明战争是由齐国进攻鲁国而引起的,鲁庄公准备抵抗。以上对形势扼要的介绍,为曹刿的请见、论战交代了必要的背景。大军压境,曹刿准备参战,作者通过曹刿与其“乡人”的对话,一方面揭示了鲁国当权者鄙陋寡见、尸位素餐的情况,为后文鲁庄公在作战中不察敌情、急躁冒进作了铺垫;另一方面显示了曹刿关心国事,同时也暗示了他是一个有远谋的人。
第二层记述曹刿要庄公作好战前的政治准备,这是第一段的重点。曹刿谒见鲁庄公,劈头就问“何以战”,抓住了作好战前政治准备这一决定胜败的关键问题。鲁庄公在曹刿的一再启发下,依次提出了贵族支持、鬼神保佑和察狱以情三个条件,曹刿否定了前两条,肯定了后一条。在曹刿看来,战争的胜负既不取决于贵族的支持,也不取决于神明的保佑,而是决定于“取信于民”。 曹刿重视民心得失与战争胜负关系的思想,确实比“肉食者”高明。但和今天依靠人民的力量进行人民战争的思想是有本质区别的。
面对齐国的进犯,曹刿是主动请求晋见庄公的,作者记了他与“乡人”的一番对话。乡人善意地劝说他不要去参与“肉食者”的事,曹刿却坦直地回答:“肉食者鄙,未能远谋。”“肉食者”是相对于“藿食者”而言的,显然,这是以饭食精粗对执政贵族和平民所作的简单划分。与乡人所表现出来的对“肉食者”和国事的冷漠态度相反,曹刿表示出对“肉食者”的不信任并积极要求参与国家的决策。“肉食者鄙”已为乾时之战所证明,那一次“公丧戎路,传乘而归。秦子、梁子以公旗辟于下道,是以皆止”。如今齐军压境,不能再让国家败在他们手中。接下去,曹刿与鲁庄公围绕“何以战”的论题进行了严肃的对话。鲁庄公心无成算,对曹刿郑重的询问作不出爽快切要的回答。他先提出“衣食”的分配,“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又说到神灵的祭祀,“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前者不是普遍施予民众的实惠,无关战事全局;后者是例行的宗教性礼节,并非对民众的真诚许诺,因此二者都为曹刿所否定。唯有最后在庄公提出治理讼狱“必以情”的一点,曹刿认为“忠之属也”还算是尽心务实的一项,认定“可以一战”,并随即提出直接参战的要求。
第二段:从“公与之乘”至“遂逐齐师”。写曹刿指挥鲁军战胜齐军的经过。
曹刿“取信于民”的见解,得到了庄公的赞同,“公与之乘”,说明了庄公对曹刿的信任与器重。文中先交代了利于鲁国反 攻的阵地,长勺在鲁国境内,对鲁国来说,地形地物熟悉,便于得到人力支援和物资供给,在士气上也利于鲁国向有利方面转化。接着是对这次战役经过的具体记叙,重点写了“击鼓”和“逐师”两件事。写曹刿指挥鲁军在“齐人三鼓”之后才开始反 攻,写曹刿在观察了齐军败逃的情况之后才决定追击,都记叙得非常简略。这样写,一则符合实情(酣战中鲁庄公无暇问及,曹刿了不可能多发议论),一则此中道理正是曹刿论战的中心,留待后文集中阐述,更见突出。“公将鼓之”、“公将驰之”,说明了鲁庄公急躁冒进;曹刿的两个“未可”、两个“可矣”,表现了曹刿胸有成竹,沉着思断,善于捕捉于反 攻和追击的时机。
写两军交战的实况。这一部分作者笔墨不多,但是鲁军如何进攻、追击,齐军如何败绩、溃逃的情形历历在目。曹刿适时选择出击、追击的时机,他采取了后发制敌、以智取胜的战术。当齐军未动鲁庄公急于抢先攻击时,曹刿制止道:“未可。”直至齐军三鼓之后,军士勇气衰竭,他才表示:“可矣。”鲁军一鼓作气挫败了齐军。在追击的问题上,曹刿确察虚实而后动,制止了庄公的鲁莽,待下车察看齐军车辙的轨迹、登轼瞭望齐军麾帜旌旗之后,才果断地表示:“可矣。”此战鲁军大获全胜。
第三段:从“既克”至结尾。写曹刿论述赢得战役胜利的原因,是文章的中心。
“既克”二字,意味着战役的高 潮已经过去,气氛顿时缓和下来,该是莫名其妙的鲁庄公问一个究竟的时候了。曹刿的回答可分为两方面。
一是论述了利于开始反 攻的时机——彼竭我盈之时:鲁军按兵不动,养精蓄锐。齐军第一次击鼓进军,士气正旺;第二次击鼓,士气开始低落;第三次击鼓,士气已经完全衰竭。在此关键时刻,曹刿采取“敌疲我打”的方针,终于化劣势为优势。
二是论述了追击开始的时机——辙乱旗靡之时:鲁军虽然取得了反 攻的初步胜利,但曹刿并未轻敌,“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反映了曹刿随时没有忘记自己是以小敌大,以弱敌强。兵不厌诈,不可不提高警惕。曹刿亲自察看敌情,发现敌军“辙乱”、“旗靡”,确认了齐军是狼狈逃窜,溃不成军,才乘胜追击,终于取得了战役的胜利。
用补叙笔法写战役之后由曹刿论证战术的选择和克敌制胜的原因。这部分实际是全文的重点,它展示了曹刿作战指挥智勇双全的特点。“夫战,勇气也。”在此,曹刿所说“勇气”,是战时士气的集中表现,是军士临战时的激情和果敢拼杀的昂扬斗志。齐军三鼓,鲁军并不应鼓而动,齐军激发起来的勇气没有得到相对的呼应,反而很快由亢奋转为衰惫。曹刿抓住了这种士气和心理变化的有利时机号令鲁军,一举得胜。此外警惕“大国难测”,不忘实地侦察,确证齐军是败溃而非诈退,也是扩大战果、稳操胜券的重要原因。这段文字是从道理上对第二段战事实况的分析和论述。
从军事角度说,长勺之战所包含的内容是很丰富的。它着重说明了战略防御的基本原则,正确掌握这些原则即可达到以弱胜强的目的。这一战例历来受到军事家的重视,毛泽东也曾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中对长勺之战作了军事学的评论。
从文学角度看,这又是一篇记述战争的佳作。作者取材精到,构思落笔立意高远,既于叙事中撮取历史经验,又于行文中生动刻画人物形象。曹刿是作者着意刻画的主要人物。他具有卓越的军事智谋和指挥才能,能在瞬息万变的战争中沉着、冷静、果断地号令军队,曹刿就是长勺胜战的权威和统帅。作者对他的称美赞扬,含蓄于精心的描写之中。文中多记曹刿简短、果敢的言行:“请见”、“问战”、“请从”、于战斗中两置可否……这一系列活动表现出一名出身下层而深谋远虑的谋士的精明干练。作者巧妙地运用了比照、映衬的修辞技法。以曹刿与“乡人”的对比突出曹刿抗敌御侮的责任感和护卫宗国的政治热忱。从曹刿与鲁庄公的对比中,以庄公的驽钝、浮躁反衬曹刿的机敏、持重。如果说,作者有意无意使鲁庄公出丑,证明了“肉食者鄙”的断言,那么也正是借此才使曹刿的聪明才智得到更理想的表现。
左传名篇翻译 8
子革对灵王
左丘明〔先秦〕
楚子狩于州来,次于颍尾,使荡侯、潘子、司马督、嚣尹午、陵尹喜帅师围徐以惧吴。楚子次于乾溪,以为之援。
雨雪,王皮冠,秦复陶,翠被,豹舄,执鞭以出,仆析父从。右尹子革夕,王见之。去冠被,舍鞭,与之语曰:“昔我先王熊绎与吕伋、王孙牟、燮父、禽父,并事康王,四国皆有分,我独无有。今吾使人于周,求鼎以为分,王其与我乎?”
对曰:“与君王哉!昔我先王熊绎,辟在荆山,筚路蓝缕,以处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齐,王舅也;晋及鲁、卫,王母弟也。楚是以无分,而彼皆有。今周与四国服事君王,将唯命是从,岂其爱鼎?”王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旧许是宅。今郑人贪赖其田,而不我与。我若求之,其与我乎?”
对曰:“与君王哉!周不爱鼎,郑敢爱田?”王曰:“昔诸侯远我而畏晋,今我大城陈、蔡、不羹,赋皆千乘,子与有劳焉。诸侯其畏我乎?”对曰:“畏君王哉!是四国者,专足畏也,又加之以楚,敢不畏君王哉?”
工尹路请曰:“君王命剥圭以为鏚柲,敢请命。”王入视之。析父谓子革:“吾子,楚国之望也!今与王言如响,国其若之何?”子革曰:“摩厉以须,王出,吾刃将斩矣。”
王出,复语。左史倚相趋过。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视之。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对曰:“臣尝问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将皆必有车辙马迹焉。祭公谋父作《祈招》之诗,以止王心,王是以获没于祗宫。臣问其诗而不知也;若问远焉,其焉能知之?”
王曰:“子能乎?”对曰:“能。其《诗》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
王揖而入,馈不食,寝不寐,数日。不能自克,以及于难。
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己复礼,仁也。’信善哉!楚灵王若能如是,岂其辱于乾溪?”
译文
楚灵王到州来冬猎,驻扎在颍尾,派荡侯、潘子、司马督、嚣尹午、陵尹喜率领军队包围徐国以恐吓吴国。楚王驻扎在乾溪,作为他们的后援。天下雪,楚王戴皮帽,穿秦国羽衣,翠鸟羽毛的披肩,豹皮鞋,握鞭而出。仆析父跟随着。子革晚上进见,楚王会见他,脱去帽子、披风,丢掉鞭子,和他谈话,说:“从前我们先王熊绎与齐国的吕伋、卫国的王孙牟、晋国的燮父、鲁国的伯禽同时事奉周康王,四国都有分赐的宝器,唯独我国没有。现在我派人到周室,要求将九鼎作为分赐绐我国的宝器,周王会给我吗?”于革回答说:“会给君王啊!从前我们先王熊绎在偏僻的荆山地方,柴车破衣,居于草野,跋涉山林,事奉天子,只有这桃木做的弓、枣木做的箭来供奉王室大事之用。齐,是周王的舅父;晋及鲁、卫,是周王的同母兄弟。楚国因此没有分赐到宝器,而他们都有。现在周室与上述四国都服侍君王,将会唯命是从,岂会吝惜九鼎?”楚王说:“从前我们的远祖伯父昆吾,住在许国旧地,现在郑国人贪图那里的田地有利,而不给我们。我们如果向他们要求,会给我们吗?”子革回答说:“会给君王啊!周室不吝惜九鼎,郑因岂敢吝惜田地?”
楚王说:“从前诸 ”楚王进去察看。仆析父对于革说:“您,是楚国有声望的人,现在和君王说话好象回声一样应和,国家会怎么样呢?”子革说:“我磨快言语的刀刃以待时机,君王出来,我的刀刃就将砍下去了。”楚王出来,又接着谈话。左史倚相从面前小步快速走过,楚王说:“这个人是好史官,你要好好看待他。这个人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这样的古书。”子革回答说:“下臣曾经问过他,从前周穆王想要随心所欲,走遍天下,要使天下都留有他的车辙马迹。祭公谋父作了《祈招》的诗篇来制止穆王的贪心,穆王因此能在祇宫寿终正寝。下臣问他诗句却不知道。如果问年代久远的事,他怎能知道?”楚王说:“你能吗?”子革回答说:“能。那首诗说:‘《祈招》的音乐和谐,表现了美德的声音。想起我们君王的气度,似玉,似金。保全百姓的力量,而没有象醉饱一样的贪心。”楚王作了一揖就进去了,有好几天,送上饭不吃,躺下睡不着,还是不能自己克制,以致遇到祸难。
孔子说;“古时有记载说:‘克制自己,回到礼仪上来,这就是仁。’说得真好啊!楚灵王如果能象这样,岂会在乾溪受辱?”
精选左传名篇原文阅读 9
曹刿论战
左丘明〔先秦〕
十年春,齐师伐我。公将战,曹刿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刿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乃入见。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遍,民弗从也。”公曰:“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对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遍同:徧)
公与之乘,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公将驰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齐师。
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故逐之。”
左传名篇阅读及译文精选 10
展喜犒师
左丘明〔先秦〕
齐孝公伐我北鄙,公使展喜犒师。使受命于展禽。
齐侯未入竟,展喜从之。曰:“寡君闻君亲举玉趾,将辱于敝邑,使下臣犒执事。”齐侯曰:“鲁人恐乎?”对曰:“小人恐矣,君子则否。”齐侯曰:“室如县罄,野无青草,何恃而不恐?”对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大公,股肱周室,夹辅成王,成王劳之而赐之盟。曰:‘世世子孙,无相害也。’载在盟府,太师职之。桓公是以纠合诸侯而谋其不协,弥缝其阙而匡救其灾,昭旧职也。及君即位,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我敝邑用不敢保聚。曰:‘岂其嗣世九年,而弃命废职,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以不恐。”齐侯乃还。
译文
齐孝公攻打鲁国北部边境。僖公派展喜去慰劳齐军,并叫他到展禽那里接受犒劳齐军的外交辞令。
齐孝公还没有进入鲁国国境,展喜出境迎上去进见他,说:“寡君听说您亲自出动大驾,将要光临敝邑,派遣下臣来犒劳您的左右侍从。”齐孝公说:“鲁国人害怕吗?”展喜回答说:“小人害怕了,君子就不。”齐孝公说:“你们的府库空虚得就像悬挂起来的磬,四野里连青草都没有,仗着什么而不害怕?”展喜回答说:“依仗先王的命令。从前周公、太公辅佐周室,在左右协助成王。成王慰问他们,赐给他们盟约,说:‘世世代代的子孙,不要互相侵害。’这个盟约藏在盟府里,由太史掌管。桓公因此联合诸侯,而解决他们之间的不和谐,弥补他们的缺失,而救援他们的灾难,这都是显扬过去的职责啊。等到君侯登上君位,诸侯都给予厚望,说:‘他会继承桓公的功业吧。’我敝邑因此不敢保城聚众,说:‘难道他即位九年,就丢弃王命,废掉职责,他怎么向先君交代?他一定不会这样的。’依仗这个才不害怕。”齐孝公于是收兵回国。
左传名篇阅读 11
子鱼论战
左丘明〔先秦〕
楚人伐宋以救郑。宋公将战。大司马固谏曰:“天之弃商久矣,君将兴之,弗可赦也已。”弗听。冬十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战于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济。司马曰:“彼众我寡,及其未既济也,请击之。”公曰:“不可。”既济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陈而后击之,宋师败绩。公伤股,门官歼焉。
国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寡人虽亡国之余,不鼓不成列。”子鱼曰:“君未知战。勍敌之人,隘而不列,天赞我也。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犹有惧焉!且今之勍者,皆我敌也。虽及胡耇,获则取之,何有于二毛?明耻教战,求杀敌也。伤未及死,如何勿重?若爱重伤,则如勿伤;爱其二毛,则如服焉。三军以利用也,金鼓以声气也。利而用之,阻隘可也;声盛致志,鼓儳可也。”
左传名篇阅读及译文精选 12
子鱼论战
左丘明〔先秦〕
楚人伐宋以救郑。宋公将战。大司马固谏曰:“天之弃商久矣,君将兴之,弗可赦也已。”弗听。冬十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战于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济。司马曰:“彼众我寡,及其未既济也,请击之。”公曰:“不可。”既济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陈而后击之,宋师败绩。公伤股,门官歼焉。
国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伤,不禽二毛。古之为军也,不以阻隘也。寡人虽亡国之余,不鼓不成列。”子鱼曰:“君未知战。勍敌之人,隘而不列,天赞我也。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犹有惧焉!且今之勍者,皆我敌也。虽及胡耇,获则取之,何有于二毛?明耻教战,求杀敌也。伤未及死,如何勿重?若爱重伤,则如勿伤;爱其二毛,则如服焉。三军以利用也,金鼓以声气也。利而用之,阻隘可也;声盛致志,鼓儳可也。”
译文
楚军攻打宋国以援救郑国。宋襄公将要迎战,大司马公孙固劝阻说,“上天遗弃商朝已经很久了,君王要振兴它,不可,这样做是得不到宽恕的。”襄公不听。宋襄公和楚国人在泓水交战。宋军已经排成战斗的行列,楚国人没有全部渡过泓水。子鱼说:“对方人多,我方人少,趁着他们没有全部渡过泓水,请攻击他们。”宋襄公说:“不行。”楚军全部渡河,但尚未排好阵势,(子鱼)再次报告(宋襄公)。宋襄公说:“还不行。”(楚军)摆好阵势(宋军)才攻击楚军。宋军大败,宋襄公大腿受伤,国君的卫士被杀绝了。
国人都责备宋襄公。襄公说:“君子不再伤害已经受伤的人,不俘虏头发斑白的老人。古代用兵的道理,不凭借险隘的地形阻击敌人。我虽然是亡国者的后代,(也)不攻击没有排成阵势的敌人。”子鱼说:“主公不懂得作战。面对强大的敌人,(敌人)因地势险阻而未成阵势,这是上天帮助我们;阻碍并攻击他们,不也可以吗?还有什么害怕的呢?而且现在强大的,都是我们的敌人。即使是年纪很大的人,能俘虏就抓回来,还管什么头发斑白的敌人?教导士兵作战,使他们知道退缩就是耻辱来鼓舞战斗的勇气,教战士掌握战斗的方法,就是为了杀死敌人。(敌人)受伤却还没有� 军队凭借有利的时机而行动,锣鼓用来鼓舞士兵的勇气。利用有利的时机,当(敌人)遇到险阻,(我们)可以进攻。声气充沛盛大,增强士兵的战斗意志,攻击未成列的敌人是可以的。”
左传文言文翻译 13
周郑交质
左丘明〔先秦〕
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王子狐为质于郑,郑公子忽为质于周。
王崩,周人将畀虢公政。四月,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之禾。周郑交恶。
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之?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蘋蘩蕰藻之菜,筐筥錡釜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於鬼神,可羞於王公,而况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风》有《采蘩》、《采蘋》,《雅》有《行苇》、《泂酌》,昭忠信也。”
译文
郑武公、郑庄公是周平王的卿士。周平王分权给虢公,郑庄公怨恨周平王。周平王说:“没有的事。”于是周王、郑国交换人质:周平王的儿子狐在郑国做人质,郑庄公的儿子忽在周王室做人质。
周平王死后,周王室准备让虢公掌政。四月,郑国的祭足帅军队收割了温邑的麦子。秋季,又收割了成周的稻谷。周和郑互相仇恨。
君子说:“信用不发自心中,盟约抵押也没用。开诚布公互相谅解地行事,用礼教约束,即使没有抵押,谁能离间他们呢?假如有真诚的信用,山涧溪流中的`浮萍,蕨类水藻这样的菜,装在竹筐铁锅一类的器物里,用低洼处沟渠中的水,都可以供奉鬼神,献给王公为食,何况君子缔结两国的盟约,按礼去做,又哪里用得着人质啊?《国风》中有《采蘩》、《采苹》,《大雅》中有《行苇》、《泂酌》诗,都是昭示忠信的。”
左传文言文及翻译 14
【经】三年春,齐国夏、卫石曼姑帅师围戚。夏四月甲午,地震。五月辛卯,桓宫、僖宫灾。季孙斯、叔孙州仇帅师城启阳。宋乐髡帅师伐曹。秋七月丙子,季孙斯卒。蔡人放其大夫公孙猎于吴。冬十月癸卯,秦伯卒。叔孙州仇、仲孙何忌帅师围邾。
【传】三年春,齐、卫围戚,救援于中山。
夏五月辛卯,司铎火。火逾公宫,桓、僖灾。救火者皆曰:「顾府。」南宫敬叔至,命周人出御书,俟于宫,曰:「庀女而不在,死。」子服景伯至,命宰人出礼书,以待命:「命不共,有常刑。」校人乘马,巾车脂辖。百官官备,府库慎守,官人肃给。济濡帷幕,郁攸从之,蒙葺公屋。自大庙始,外内以悛,助所不给。有不用命,则有常刑,无赦。公父文伯至,命校人驾乘车。季桓子至,御公立于象魏之外,命救火者伤人则止,财可为也。命藏《象魏》,曰:「旧章不可亡也。」富父槐至,曰:「无备而官办者,犹拾也。」于是乎去表之蒿,道还公宫。孔子在陈,闻火,曰:「其桓、僖乎!」
刘氏、范氏世为婚姻,苌弘事刘文公,故周与范氏。赵鞅以为讨。六月癸卯,周人杀苌弘。
秋,季孙有疾,命正常曰:「无死。南孺子之子,男也,则以告而立之。女也,则肥也可。」季孙卒,康子即位。既葬,康子在朝。南氏生男,正常载以如朝,告曰:「夫子有遗言,命其圉臣曰:『南氏生男,则以告于君与大夫而立之。』今生矣,男也,敢告。」遂奔卫。康子请退。公使共刘视之,则或杀之矣,乃讨之。召正常,正常不反。
冬十月,晋赵鞅围朝歌,师于其南。荀寅伐其郛,使其徒自北门入,己犯师而出。癸丑,奔邯郸。十一月,赵鞅杀士皋夷,恶范氏也。
翻译
三年春季,齐国、卫国包围戚地,戚地人向中山请求救援。
夏季,五月二十八日,鲁国司铎官署发生火灾。火势越过公宫,桓公庙、僖公庙都被烧毁。救火的人都说:“照顾府库财物。”南宫敬叔来到,命令周人拿出国君所看的书,让他在宫里等着,说:“交给你了,如有损失,就处死你。”子服景伯来到,命令宰人拿出礼书,让他等候命令。如果不能尽职,就要按规定处罚。校人驾上马,巾车在车轴上涂上油脂,百官坚守自己的岗位,府库加强戒备,官人认真执行供应,用透湿的帷幕覆盖火场附近的建筑物,救火的器材就放在旁边。然后又用浸湿的东西把公屋覆盖起来,从太庙开始,由外到内依次覆盖。帮助力量不足的。有不听从命令的,就按规定处罚,不加赦免。公父文伯来到,命令校人为公车套上马。季桓子来到,为哀公驾车站在象魏外边,命令救火的人受伤就停下� 又命令把文献收藏起来,说:“旧的章典不能丢失。”富父槐来到,说:“没有准备而叫百官仓促办事,就好像拾起地上的汤水。”因此就拆去火道上的干枯易燃物品,围绕公宫四周开辟火巷隔火。
孔子正在陈国,听到发生火灾,说:“恐怕是桓公庙、僖公庙吧!”
刘氏、范氏世世代代互通婚姻,苌弘事奉刘文公,所以周朝亲近范氏。赵鞅因此而讨伐。六月十一日,周人杀死了苌弘。
秋季,季孙有病,命令正常说:“不要跟随我死!如果南孺子生下的孩子是男孩,就把我的话报告国君、大夫而立这个孩子为继承人;如果是个女孩,那么立肥就可以了。”季孙死,康子即位。安葬刚刚完毕,康子正在朝廷上。南氏生了个男孩,正常用车把男孩载着送到朝廷上,报告说:“他老人家有遗言,命令他的贱臣说:‘南氏生了男孩,就报告国君和大夫而立他为继承人。’现在继承人生下来了,是个男孩,谨此报告。”于是就逃亡到卫国去。康子请求退位,哀公派共刘去巡察,有人却已经把婴儿杀死了。于是就讨伐杀人凶手。召见正常,正常不回来。
冬季,十月,晋国的赵鞅包围朝歌,军队驻扎在朝歌南边。荀寅攻打朝歌外城,让他的部下从北门进来,自己突围出来。二十三日,荀寅逃亡到邯郸。
十一月,赵鞅杀死了士皋夷,这是由于讨厌范氏。
精选左传名篇原文阅读 15
郑庄公戒饬守臣
左丘明〔先秦〕
秋七月,公会齐侯、郑伯伐许。庚辰,傅于许。颍考叔取郑伯之旗蝥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颠。瑕叔盈又以蝥弧登,周麾而呼曰:“君登矣!”郑师毕登。壬午,遂入许。许庄公奔卫。齐侯以许让公。公曰:“君谓许不共,故从君讨之。许既伏其罪矣。虽君有命,寡人弗敢与闻。”乃与郑人。
郑伯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曰:“天祸许国,鬼神实不逞于许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亿,其敢以许自为功乎?寡人有弟,不能和协,而使糊其口于四方,其况能久有许乎?吾子其奉许叔以抚柔此民也,吾将使获也佐吾子。若寡人得没于地,天其以礼悔祸于许,无宁兹许公复奉其社稷,唯我郑国之有请谒焉,如旧昏媾,其能降以相从也。无滋他族实逼处此,以与我郑国争此土也。吾子孙其覆亡之不暇,而况能禋祀许乎?寡人之使吾子处此,不惟许国之为,亦聊以固吾圉也。”乃使公孙获处许西偏,曰:“凡而器用财贿,无置于许。我死,乃亟去之!吾先君新邑于此,王室而既卑矣,周之子孙日失其序。夫许,大岳之胤也。天而既厌周德矣,吾其能与许争乎?”
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有礼。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许,无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相时而动,无累后人,可谓知礼矣。”(序民人一作:序人民)
精选左传名篇原文阅读 16
子革对灵王
左丘明〔先秦〕
楚子狩于州来,次于颍尾,使荡侯、潘子、司马督、嚣尹午、陵尹喜帅师围徐以惧吴。楚子次于乾溪,以为之援。
雨雪,王皮冠,秦复陶,翠被,豹舄,执鞭以出,仆析父从。右尹子革夕,王见之。去冠被,舍鞭,与之语曰:“昔我先王熊绎与吕伋、王孙牟、燮父、禽父,并事康王,四国皆有分,我独无有。今吾使人于周,求鼎以为分,王其与我乎?”
对曰:“与君王哉!昔我先王熊绎,辟在荆山,筚路蓝缕,以处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唯是桃弧、棘矢,以共御王事。齐,王舅也;晋及鲁、卫,王母弟也。楚是以无分,而彼皆有。今周与四国服事君王,将唯命是从,岂其爱鼎?”王曰:“昔我皇祖伯父昆吾,旧许是宅。今郑人贪赖其田,而不我与。我若求之,其与我乎?”
对曰:“与君王哉!周不爱鼎,郑敢爱田?”王曰:“昔诸侯远我而畏晋,今我大城陈、蔡、不羹,赋皆千乘,子与有劳焉。诸侯其畏我乎?”对曰:“畏君王哉!是四国者,专足畏也,又加之以楚,敢不畏君王哉?”
工尹路请曰:“君王命剥圭以为鏚柲,敢请命。”王入视之。析父谓子革:“吾子,楚国之望也!今与王言如响,国其若之何?”子革曰:“摩厉以须,王出,吾刃将斩矣。”
王出,复语。左史倚相趋过。王曰:“是良史也,子善视之。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对曰:“臣尝问焉,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将皆必有车辙马迹焉。祭公谋父作《祈招》之诗,以止王心,王是以获没于祗宫。臣问其诗而不知也;若问远焉,其焉能知之?”
王曰:“子能乎?”对曰:“能。其《诗》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无醉饱之心。’”
王揖而入,馈不食,寝不寐,数日。不能自克,以及于难。
仲尼曰:“古也有志:‘克己复礼,仁也。’信善哉!楚灵王若能如是,岂其辱于乾溪?”
精选左传名篇原文阅读 17
烛之武退秦师
左丘明〔先秦〕
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氾南。
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
夜缒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伯说,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乃还。
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
(选自《左传》)
左传文言文翻译 18
【经】十有四年春王正月,莒子朱卒。夏,卫孙林父自晋归于卫。秋,叔孙侨如如齐逆女。郑公子喜帅师伐许。九月,侨如以夫人妇姜氏至自齐。冬十月庚寅,卫侯臧卒。秦伯卒。
【传】十四年春,卫侯如晋,晋侯强见孙林父焉,定公不可。夏,卫侯既归,晋侯使郤犨送孙林父而见之。卫侯欲辞,定姜曰:「不可。是先君宗卿之嗣也,大国又以为请,不许,将亡。虽恶之,不犹愈于亡乎?君其忍之!安民而宥宗卿,不亦可乎?」卫侯见而复之。
卫侯飨苦成叔,宁惠子相。苦成叔傲。宁子曰:「苦成家其亡乎!古之为享食也,以观威仪、省祸福也。故《诗》曰:『兕觥其觩,旨酒思柔,彼交匪傲,万福来求。』今夫子傲,取祸之道也。」
秋,宣伯如齐逆女。称族,尊君命也。
八月,郑子罕伐许,败焉。戊戌,郑伯复伐许。庚子,入其郛。许人平以叔申之封。
九月,侨如以夫人妇姜氏至自齐。舍族,尊夫人也。故君子曰:「《春秋》之称,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污,惩恶而劝善。非圣人谁能修之?」
卫侯有疾,使孔成子、宁惠子立敬姒之子衎以为大子。冬十月,卫定公卒。夫人姜氏既哭而息,见大子之不哀也,不内酌饮。叹曰:「是夫也,将不唯卫国之败,其必始于未亡人!乌呼!天祸卫国也夫!吾不获鱄也使主社稷。」大夫闻之,无不耸惧。孙文子自是不敢舍其重器于卫,尽置诸戚,而甚善晋大夫。
翻译
十四年春季,卫定公去到晋国,晋厉公强请卫定公接见孙林父,卫定公不同意。夏季,卫定公回国以后,晋厉公派郤犫送孙林父去见他。卫定公想要推辞。定姜说:“不行。他是先君宗卿的后代,大国又以此作为请求,如果不答应,我国将要灭亡。虽然讨厌他,总比亡国强些吧?君王还是忍耐一下吧!安定百姓而赦免宗卿,不也是可行的吗?”卫定公接见了孙林父,并且恢复了他的职位和采邑。
卫定公设享礼招待苦成叔,宁惠子作陪,苦成叔表现出傲慢的样子。宁惠子说:“苦成叔恐怕要被灭亡了吧!古代举行享礼,是用来观察威仪,省察祸福的,所以《诗》说:‘弯弯角杯,柔和甜酒。不骄不傲,聚集万福。’现在他老人家表现傲慢,是取祸之道啊!”
秋季,鲁大夫宣伯到齐国迎接齐女。《春秋》称他的族名,这是由于尊重国君的命令。
八月,郑国的'子罕进攻许国,战败。二十三日,郑成公再次进攻许国。二十五日,进入许国的外城。许国人把叔申的封地交还郑国以此与郑国讲和。
九月,侨如带着夫人姜氏从齐国来到。《春秋》不称族名,这是由于尊重夫人。所以君子说:《春秋》的记载,言词不多而意义显明,记载史实而意义深远,婉转而顺理成章,穷尽而不歪曲,警戒邪恶而奖励善良。如果不是圣人,谁能够编写?”
卫定公有病,让孔成子、宁惠子立敬姒的儿子衎作为太子。冬季,十一月,卫定公去世。夫人姜氏哭丧以后休息,看到太子并不悲哀,就连水也不喝,叹气说:“这个人啊,将要不仅会使卫国遭致败亡,而且必然从我这个未亡人身上开始动手。唉呀!这是上天降祸给卫国吧!我不能得到鱄来主持国家。”大夫们听到以后,无不感到十分恐惧。孙文子从此不敢把他的宝器藏在卫国,而都放在采邑戚地,同时尽量和晋国的大夫友好。
注释 19
①选自《左传·隐公元年》。郑伯,指郑庄公。郑属伯爵,所以称郑伯。郑,春秋时国名,姬姓,在现在河南省新郑县一带。克,战胜。段,郑庄公之弟。鄢(yān),郑地名,在现在河南省鄢陵县境内。
②〔初〕当初。《左传》追述以前的事情常用这个词,这里指郑伯克段于鄢以前。
③〔郑武公〕名掘突,郑桓公的儿子,郑国第二代君主。
④〔娶于申〕从申国娶妻。申,春秋时国名,姜姓,在现在河南省南阳市北。后为楚所灭。
⑤〔曰武姜〕叫武姜。武姜,郑武公之妻,“姜”是她娘家的姓,“武”是她丈夫武公的谥号。
⑥〔共(gōng)叔段〕郑庄公的弟弟,名段。他在兄弟之中年岁小,因此称“叔段”。失败后出奔共,因此又称“共叔段”。共,春秋时国名,在现在河南省辉县。叔,排行在末的兄弟。
⑦〔寤生〕难产的一种,胎儿的脚先生出来。寤,通“”,逆,倒着。
⑧〔遂恶(wù)之〕因此厌恶他。遂,连词,因而。恶,厌恶。
⑨〔亟(qì)请于武公〕屡次向武公请求。亟,屡次。于,介词,向。
⑩〔公弗许〕武公不答应她。弗,不。
⑾〔及庄公即位〕到了庄公做国君的时候。及,介词,到。即位,君主登上君位。
⑿〔制〕地名,即虎牢,在现在河南省荥(xíng)阳县西北。
⒀〔岩邑〕险要的城镇。岩,险要。邑,人所聚居的地方。
⒁〔虢(guó)叔死焉〕东虢国的国君死在那里。虢,指东虢,古国名,为郑国所灭。焉,相当于“于是”“于此”。
⒂〔佗邑唯命〕别的地方,听从您的吩咐。佗,同“他”,指示代词,别的,另外的。唯命,只听从您的命令。
⒃〔京〕地名,在现在河南省荥阳县东南。
⒄(参国之一)国都的三分之一,参:同三。
⒅〔祭(zhài)仲〕郑国的大夫。
⒆〔都城〕都邑的城墙。
⒇〔雉(zhì)〕古代城墙长三丈、高一丈为“一雉”。
21〔国〕国家。
22〔制〕制度。
23〔大都不过参国之一〕大的城不能超过国都城的三分之一。参,同“三”(因繁体作“叁”)。国,国都。
24〔不度〕不合制度。
25〔非制〕不是(先王的)制度。
26〔不堪〕受不了,控制不住的意思,
左传名篇翻译 20
臧僖伯谏观鱼
左丘明〔先秦〕
春,公将如棠观鱼者。臧僖伯谏曰:“凡物不足以讲大事,其材不足以备器用,则君不举焉。君将纳民于轨物者也。故讲事以度轨量,谓之‘轨’;取材以章物采,谓之‘物’。不轨不物,谓之乱政。乱政亟行,所以败也。故春蒐、夏苗、秋狝、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归而饮至,以数军实。昭文章,明贵贱,辨等列,顺少长,习威仪也。鸟兽之肉不登于俎,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则君不射,古之制也。若夫山林川泽之实,器用之资,皂隶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
公曰:“吾将略地焉。”遂往,陈鱼而观之。僖伯称疾不从。
书曰:“公矢鱼于棠。”非礼也,且言远地也。
译文
春天,隐公准备到棠地观看渔民捕鱼。臧僖伯进谏说:“凡是物品不能用到讲习祭祀、军事等大事上,或者所用材料不能制作礼器和兵器,那么,国君就不要亲自去接触它。国君是把民众引向社会规范和行为准则的人。所以,讲习大事以法度为准则进行衡量,叫做‘轨’,选取材料制作器物以显示它的文彩,叫做‘物’。事情不合乎轨、物,叫做乱政。屡屡乱政,这就是所以败亡的原因了。所以,春、夏、秋、冬四季的狩猎活动,都是在农闲时节进行,并(借这个机会)讲习军事。每三年演练一次,回国都要对军队进行休整。并要到宗庙进行祭告,宴饮庆贺,清点军用器物和猎获物。(在进行这些活动的时候,)要(使车马、服饰、旌旗等)文彩鲜艳,贵贱分明,等级井然,少长有序:这都是讲习大事的威仪啊!鸟兽的肉不能拿来放到祭祀用的器具里,皮革、牙齿、骨角和毛羽不能用来制作军事器物,这样的鸟兽,君主就不会去射它,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啊!至于山林川泽的物产,一般器物的材料,这都是仆役们去忙活,有关官吏按职分去管理的事,而不是君主所应涉足的事。”隐公说:“我准备到那里去巡视。”于是就去了(棠地),让渔民把各种渔具都摆出来捕鱼,他在那里观赏。僖伯推说有病没有随同前往。《春秋》上说:“隐公在棠地陈设渔具。”(这是说他棠地观鱼这一行为)不合礼法啊,并且说他去的地方远离国都。
左传名篇阅读 21
齐国佐不辱命
左丘明〔先秦〕
晋师从齐师,入自丘舆,击马陉。
齐侯使宾媚人赂以纪甗、玉磬与地。“不可,则听客之所为。”
宾媚人致赂,晋人不可,曰:“必以肖同叔子为质,而使齐之封内尽东其亩。”对曰:“肖同叔子非他,寡君之母也;若以匹敌,则亦晋君之母也。吾子布大命于诸侯,而曰必质其母以为信,其若王命何?且是以不孝令也。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若以不孝令于诸侯,其无乃非德类也乎?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故诗曰:‘我疆我理,南东其亩。’今吾子疆理诸侯,而曰‘尽东其亩’而已;唯吾子戎车是利,无顾土宜,其无乃非先王之命也乎?反先王则不义,何以为盟主?其晋实有阙。四王也,树德而济同欲焉;五伯之霸也,勤而抚之,以役王命;今吾子求合诸侯,以逞无疆之欲。诗曰:‘布政优优,百禄是遒。’子实不优,而弃百禄,诸侯何害焉?不然,寡君之命使臣,则有辞矣。曰‘子以君师辱于敝邑,不腆敝赋,以犒从者;畏君之震,师徒桡败。吾子惠徼齐国之福,不泯其社稷,使继旧好,唯是先君之敝器、土地不敢爱。子又不许,请收合馀烬,背城借一。敝邑之幸,亦云从也;况其不幸,敢不唯命是听?’”
精选左传名篇原文阅读 22
寺人披见文公
左丘明〔先秦〕
吕、郤畏逼,将焚公宫而弑晋侯。寺人披请见。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 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犹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见之,以难告。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
经典的左传名篇赏析 23
齐桓公伐楚盟屈完
左丘明〔先秦〕
齐侯与蔡姬乘舟于囿,荡公。公惧变色;禁之,不可。公怒,归之,未之绝也。蔡人嫁之。
四年春,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蔡溃,遂伐楚。楚子使与师言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对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徵;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徵通征)
师进,次于陉。
夏,楚子使屈完如师。师退,次于召陵。齐侯陈诸侯之师,与屈完乘而观之。齐侯曰:“岂不穀是为?先君之好是继,与不穀同好,如何?”对曰:“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齐侯曰:“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对曰:“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
屈完及诸侯盟。
评析
此文在记述春秋时代齐楚两国的这场外交斗争时,并不是用叙述语言来记述它的过程,而是把“出场”人物放在双方的矛盾冲突中。并通过他们各自的个性化语言和“交锋”方式,把这场外交斗争一步步引向深入,直到双方达成妥协,订立盟约。这样,即使我们明白了这场外交斗争的性质及其过程,又让我们看到了各具情貌的四位历史人物。楚国两位使者,特别是作为楚成王“特命全权代表”的屈完,沉稳冷静、不卑不亢的外交风度,坚毅果敢、不为威武所屈的外交风范,机智灵敏、随机应对的外交智慧,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印象。而作为政治家的管仲,他那熟悉历史、谙于事故、无理也能说出理来的外交才情,以及齐桓公那种虽然骄横霸道、软硬兼施,却也不失身份的霸主形象,也都让我们过目难忘。总之,阅读欣赏此文,不像是读史,倒像是看一场高 潮迭起、精彩纷呈的外交斗争话剧。
此文作为记叙外交斗争的一段史体散文,在语言的运用上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艺术境界。双方出场人物,虽然使用的都是各具情貌的外交辞令,但并不觉得做作、生硬。而且,即使针锋相对,也不金刚怒目;即使咄咄逼人,也不疾言厉色。尤其是楚国两位使者的语言,更是柔中有刚,刚中有柔。
此文有的选本题为《齐桓公伐楚》,怕远不如以《齐桓公伐楚盟屈完》为题好,因为此题虽然多了三个字,却较切合此文的中心内容。这也给我们一个启示:题目确实是文章的眼睛和窗子。
精选左传名篇及翻译 24
季梁谏追楚师
左丘明〔先秦〕
楚武王侵随,使薳章求成焉,军于瑕以待之。随人使少师董成。
斗伯比言于楚子曰:“吾不得志于汉东也,我则使然。我张吾三军而被吾甲兵,以武临之,彼则惧而协以谋我,故难间也。汉东之国,随为大。随张,必弃小国。小国离,楚之利也。少师侈,请羸师以张之。”熊率且比曰:“季梁在,何益?”斗伯比曰:“以为后图。少师得其君。”
王毁军而纳少师。少师归,请追楚师。随侯将许之。
季梁止之曰:“天方授楚。楚之羸,其诱我也,君何急焉?臣闻小之能敌大也,小道大*。所谓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上思利民,忠也;祝史正辞,信也。今民馁而君逞欲,祝史矫举以祭,臣不知其可也。”公曰:“吾牲牷肥腯,粢盛丰备,何则不信?”对曰:“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故奉牲以告曰‘博硕肥腯。’谓民力之普存也,谓其畜之硕大蕃滋也,谓其不疾瘯蠡也,谓其备腯咸有也。奉盛以告曰:‘洁粢丰盛。’谓其三时不害而民和年丰也。奉酒醴以告曰:‘嘉栗旨酒。’谓其上下皆有嘉德而无违心也。所谓馨香,无谗慝也。故务其三时,修其五教,亲其九族,以致其禋祀。于是乎民和而神降之福,故动则有成。今民各有心,而鬼神乏主,君虽独丰,其何福之有?君姑修政而亲兄弟之国,庶免于难。”
随侯惧而修政,楚不敢伐。
译文
楚武王侵 犯随国,派薳章去要求议和。军队扎在瑕地,等待谈判的结果。随国派少师来主持议和。
斗伯比对楚王说:“我们不能在汉水以东得志,全是我们自己造成的啊!我们扩大军队,增加装备,以武力威胁邻国。它们怕起来了,就协同对付我国,很难离间它们。汉水以东,要算随国。如果随国骄傲起来,必定抛弃那些小国。小国离散,咱们楚国就可从中得利了。少师这人,一向狂妄自大,请把我们的军队摆出个窝囊的样子,使他更加傲慢起来。”熊率且比说:“随国还有个季梁,这有什么作用?”斗伯比说:“以后会有用处的呀!少师很得国君的宠信啊。”
于是楚武王故意损毁军容,接待少师。少师回去,果然请求追击楚军。随侯将要答应他,季梁急忙阻止,说:“上天正在帮楚国,楚军的疲弱,恐怕是骗我们上当吧,君王何必急于出师呢?臣听说,小国所以能抗拒大国,是因为小国得道而大国*暴。什么是道呢?就是忠于人民,取信于鬼神。国君经常考虑如何利民,就是忠。祝官史官老老实实向神灵祭告,就是信。现在人民在挨饿而君王纵情享乐,祝官史官却在祭神时虚报功德,臣不知道这样如何能抗拒大国!”随侯说:“我上供的牲畜毛色纯正,膘肥肉壮,祭器里的黍稷也很丰盛,怎么不能取信于鬼神呢?”季梁说:“人民才是鬼神的主人啊。圣明的君主总是先把人民的事情办好,再致力于祭祀鬼神。所以在进献牺牲时就祷告说:‘请看献上的牲畜多么硕大肥壮啊!’意思就是说:我国人民普遍都有生产的能力,请看他们的牲畜肥大而蕃盛,没有生癣生病,备用的牲畜充分得很!在奉上黍稷时就祷告说:‘请看献上的黍稷多么洁净而丰盛啊!’意思就是说:今年春夏秋三季都没有灾害,请看我国人民多么和睦、收成多么丰盛。在进献美酒甜酒时又祷告说:‘请尝尝我们用好米酿成的美酒吧!’意思是说:请看在我全国上下都有美德,不干没天良的事!由此可见,所谓馨香,就是上上下下有德性而没有谗言和邪行。所以能够忠心从事三时的农作,讲习五教,亲和九族,虔敬地祭祀鬼神。于是人民都很和睦,鬼神也就赐福,他们一举一动都有成就。如今,百姓各有自己的心事,鬼神也就缺了主人,光靠您的祭礼丰盛,怎么会得到幸福呢?您还是先整顿内政,和周围兄弟之国亲密友好,也许可以避免灾祸吧。”
随侯感到恐惧,于是整顿内政。楚国不敢侵 犯它。
左传中重耳人物形象分析 25
谈起晋文公,不得不提的是《晋公子重耳之亡》;谈起《晋公子重耳之亡》则不得不提的是其人物形象的刻画。沈玉成先生对其评价道:“这段著名的文章在刻画人物上是极为成功的。它甚至超过了许多小说对人物的塑造,避免了类型化的毛病。后世小说中,英雄落难的题材多少受过它的影响。”
《左传》善于在列国矛盾斗争的漩涡中叙写历史人物。而重耳离开晋国逃亡这件事的本身,就是晋国内部权力斗争。在这种政治背景下,重耳开始了十九年的流-亡生涯。在流-亡过程中,重耳受到不同的礼遇,同样与当时列国之间的斗争形势有关。作者把重耳放在如此尖锐复杂的诸侯争霸斗争矛盾之中,让他从一个贵族公子磨炼成为一个有深谋大略的政治家。
文章伊始,重耳是个典型的贵胄公子,缺乏雄心壮志又毫无政治斗争观念,并且恪守致死守旧的道德观念。以至于当献公听信骊姬谗言派人谋害重耳及兄弟时,他仍固执己见:有人而校,罪莫大焉。
重耳是懦弱的,但相对于他身为一国之子的身份而言,比懦弱更可怕的是他缺乏大局为重的观念与复国之心。逃亡至狄国,他娶季隗为妻,尔后一呆便是十二载。离开时,竟让妻子等他二十五年,这荒唐的要求反映了他对前途毫无把握的心态。逃亡至齐国,又娶姜氏为妻。他贪图一时安逸, 说到这,便不得不提重耳在齐国的这位妻子。姜氏的韬略恐怕让男子也颇感惭愧。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定有一位竭力付出的女性,她看出了重耳“有四方志”,但她轻小情重大局,在姜氏看来“怀与安,实败名”,她是个识大体、明大义的女子。难能可贵的是,面对重耳的不才,仍沉溺于享乐,她与子犯出谋划策:“醉而遣之”。却怎能料到重耳醒后竟要“以戈逐子犯”?悲哉!这一段写得波澜迭出,曲折生动,叙事角度几经变换,饶有戏剧性。正面描写重耳的文字只寥寥几处,却准确地传达出他的心理状态。而利用详写姜氏的言行,一方面借此鲜明地刻画了有一个人物形象,另一方面也侧面衬托出重耳在逃亡过程中的心态与思想。
同样是利用这一点,在“过卫”这一段更为精妙。乡下人用土块施舍,这在重耳看来自然是恶意的嘲弄。“怒欲鞭之”正说明他不谙世事,任性暴躁,为泄一时之愤竟毫不顾及身处异国的危险处境。幸亏老练沉稳的子犯机智地扭转了局面,称其为“天赐也”这样既平息了重耳的怒火,又在潜移默化中巧妙地借此事激励他的信心。作者对重耳的随从在他成长以至于称霸的过程中所起的重要作用,或通过人物之口间接评述,或借以具体事例直接描写。这些人物形象由此而突现纸上,却无喧宾夺主之弊,从不同侧面衬托了重耳。
重耳的种种荒谬与堕落浮现于眼前,不禁使人纳闷,这样一个毫� 然而,接连不断的流-亡生活造就了他,使他战胜了怯弱、颓废,形成了坚定的意志,锻炼出老练的政治头脑和谈吐举止。重耳丰富了阅历,增长了见识,认清了复杂的政治斗争形势,确立了复国图强的政治理想,于是他的霸主性格也逐渐趋于成熟。这一转变离不开他在曹国的经历:“曹共公闻其骈肋,欲观其裸。浴,薄而观之”。这个细节极为俭省,但却反映出他在曹遭到的轻侮和鄙薄,在一定程度上深深地刺痛了重耳。
如果说曹国之亡还不足以呈现重耳趋于成熟,那么在楚国的经历无疑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在楚国,楚王盛情招待他,他不为所动。在回答楚王“何以报我”这个居心叵测的问题时,他不卑不亢,随机应变,从容对答,毫无寄人篱下的卑怯之态,言吐温文尔雅,态度斩钉截铁,委婉的外交辞令中寓含着强硬的政治立场,表明他在政治上已渐趋成熟。
在秦国,他更表现得像一个泱泱大国之君。作者通过两件事表现了这一点。一是生活琐事,当怀赢为一点小事而向重耳发怒时,他不仅没有摆公子架子,而且“降服而囚”,表示谢罪。这看起来是琐碎而不足挂齿的口角,实际上正是作者刻画人物性格、心理的精彩之笔。二是政治大事,秦穆公宴请他时,他赋《河水》之诗,用河水朝宗于海表达对秦的敬意。此时的重耳不仅不贪图新婚燕尔之乐,而不惜降志辱身以求复归晋国,与从前那个鲁莽的“欲鞭之”贵公子判若两人。
从狄到楚国,再到最后的秦国,作者在动态中把握人物性格,将其画得淋漓尽致、栩栩如生,岂不妙哉?
文章后半部写重耳归国后,平定内乱,巩固统治,不如前半部有特色,但也写得生动引人。重耳归国后,千头万绪,而作者单单详写他对寺人披和头须不念旧恶,弃瑕录用一事。文章写重耳虽然在政治上已经成熟老练,但面对昔日的仇人他也禁不住怒从中来,挖苦讽刺。但是,十八年的流-亡生活使他心胸开阔,洗掉了睚眦必报的小家子气。经过冷静的思考,他终于不念旧恶,接受了寺人披的帮助。这种从大处着眼而搁置个人恩怨的故事,对于一个成熟开明的政治家是并不罕见的,但具体做法则因人因事而异。置射钩而用管仲是齐桓公,置断袖而用寺人披是晋文公,同中有异,异中见同,成功的文学作品,其巧妙、韵味也正在其间。
而就文章的艺术而言,除前文所提及的之外,还具有以下三点——。
首先是高超的叙事艺术。本文虽涉及的人物多,时间长,头绪繁,作者却络绎写来,繁而不乱。选材布局,繁简适当。层次之清楚,几乎无懈可击。这一点在文章前半部分尤为明显。重耳虽在十余年间先后流-亡八个国家,但作者并没有一一罗列,而是从中撷取最能表现人物际遇、性格的环节着力描写刻画。重耳在各国的经历,除了作些必要的概括交代外,重点记述一两件事。略者惜墨如金,详者描写细腻,如重耳在宋的情形只用“宋襄公赠之以马二十乘”一句带过,在楚、秦的情形则详加描述。有的段落正面描写重耳的言行,但时常并不占据主要篇幅,只是勾勒数笔以显其神态,而荡开笔势去写其他人物的言行,从侧面衬托重耳的形象。整个过程脉络分明,首尾呼应,繁简相宜,行文跌宕起伏,叙事手法富有变化,主次映衬相得益彰,不只重耳的形象形神兼备,其他人物也多有鲜明的个性色彩。
与此同时,《晋公子重耳之亡》的语言精炼传神,叙事写人,莫不毕肖,特别是人物对话,不但表现出人物的独特性格及其发展变化,而且常常反映出复杂的人物关系和微妙的心理活动。如重耳别季隗,对楚王,寺人披请见,都是十分精采的段落。正如钱钟书先生在《管锥编》中论介子推与其毋偕隐前的对话所言:“生无傍证、死无对证者”,“盖非记言也,乃代言也,如后世小说、剧本中之对话独白也。左氏设身处地,依傍性格身份,假之喉舌,想当然耳”。
其次是富于故事性、戏剧性。作者在叙述基本故事事件的同时,恰当的穿插了一些细节描写,如五鹿乞食、桑下之谋、薄观裸浴、馈飧置璧、沃盥挥協、降服谢罪等等。这些细节描写生动形象,读之趣味盎然,又不失历史的真实性。朱自清这样评价《左传》:“不但是史学的权威,也是文学的权威”。而本文则是以下见大,作者在记述历史事件的发展进程时,突出表现各类人物的活动,展示人物的独特精神风貌,表明他们在历史事件中的不同地位和作用,从而构成了丰富多彩的历史画面,不但生动地反映了春秋时期诸侯家族内部的矛盾和各诸侯国之间的复杂关系,而且形象地表现出重耳如何由一个平庸稚嫩、贪图安逸的贵族公子,历尽磨难成为具有雄才大略的政治家的曲折过程。
第三,描绘了众多的人物形象。如子犯的机智,赵衰的稳重,曹共公的委琐,寺人披的阴险狡诈,竖头须的随机应变,介之推的高风亮节等;文中的七个女性也都各具特色。我认为,在一定程度上,人物形象的刻画与艺术手法始终是不可分割的。没有精妙的艺术手法也如何将前文所提及的人物如此淋漓尽致、形象生动地展现在眼前?
唐代刘知畿《史通》的评论《左传》:“其言简而要,其事详而博”。作者叙事写人,特别善于从历史素材中提炼出生动的情节和细节,虽也有许多概括简略的叙述,但更重视具体描写人物富有特征的言谈、行为以及由此而表现出的心理状态,刻画入微,形象生动,构成一系列引人入胜的故事,具有强烈的戏剧意味。
艰难困苦是重耳的磨刀石,没有它便没有其称霸时的所向披靡。《晋公子重耳之亡》无疑是《左传》
精选左传名篇原文阅读 26
周郑交质
左丘明〔先秦〕
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王曰:“无之。”故周郑交质。王子狐为质于郑,郑公子忽为质于周。
王崩,周人将畀虢公政。四月,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之禾。周郑交恶。
君子曰:“信不由中,质无益也。明恕而行,要之以礼,虽无有质,谁能间之?苟有明信,涧溪沼沚之毛,蘋蘩蕰藻之菜,筐筥錡釜之器,潢污、行潦之水,可荐於鬼神,可羞於王公,而况君子结二国之信,行之以礼,又焉用质?《风》有《采蘩》、《采蘋》,《雅》有《行苇》、《泂酌》,昭忠信也。”
左传文言文翻译 27
《左传》
隐公郑伯克段于鄢
初,郑武公娶于申[1],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2],公弗许。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3]。佗邑惟命"。请京[4],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5],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6],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7],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8]:"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9]。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昵[10]。厚将崩"。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11],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12]"。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13],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遂寘[14]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
颍考叔为颍谷[15]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16]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注释】
[1]郑武公:名掘突,郑国第二位国君,约公元前770—前744年在位。申:春秋初国名,姜姓。其地为今河南南阳市。
[2]亟:屡次。
[3]虢(ɡuó)叔:虢,西周时的封国,封于制,称东虢。虢叔为东虢国君,后东虢被郑国吞并,虢叔死在那里。
[4]京:郑国属地,在今河南荥阳县东南20余里。
[5]都:指诸侯的国都与卿大夫封邑。雉:城墙高一丈、长三
[6]度:法度,不度即不合法度。
[7]为之所:给他安排一个地方。所,地方。
[8]公子吕:郑国大夫。
[9]廪延:郑国属地,在今河南延津县境内。
[10]昵(nì):粘连的意思,意指不能团结其部众。
[11]卒乘:士兵和战车。
[12]鄢:西周时国名,后被郑武公所灭,当今河南鄢陵县北。
[13]如二君:指郑庄公与共叔段好像是两个国家的君主。
[14]寘:同"置”。城颍:郑国属地,在今河南临颍县西北。
[15]颍谷:郑国属地,在今河南登封县西南。封人:镇守边疆的地方官吏。
[16]繄(yī):语气词,作用与”惟”相近。
【译文】
当初,郑国的武公从申国娶� 郑庄公出生时逆生,姜氏难产而害怕,所以就给他取名为寤生,因此而讨厌他。姜氏喜爱共叔段,想要把他立为太子,屡次向郑武公请求,郑武公没有答应。等到郑庄公继承了君位,姜氏又请求把制这个地方分封给共叔段。郑庄公对她说:"制,那是个危险的地方,东虢国的国君就死在那里。别的地方你可任意选择,我唯命是听"。姜氏又为共叔段请求以京地作封邑,让共叔段居住到那里,称为京城太叔。祭仲对郑庄公说:"都会的城墙超过百雉,那将是国家的祸害。按照先王的制度,卿大夫最大的封邑,也不能超过侯、伯,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封邑只能是国都的五分之一,小的只能是九分之一。现在京城封邑不合法度,违背先王制度,君王你会承受不了的"。郑庄公说:"这是姜氏想要的,我怎么能躲避祸害呢"?祭仲对郑庄公说:"姜氏的要求哪里能够满足得了,不如趁早为共叔段安排个地方,不要让他发展。如果发展起来,就难以对付了。蔓延的野草都不能除掉,何况是君王你宠贵的弟弟呢!”庄公说:"多行不义,必定自取灭亡,你就等待着他的灭亡吧!”
不久,共叔段又命令郑国西部和北部的边地接受他与郑庄公的共同管辖。公子吕对郑庄公说:"一个国家不能接受两个人的管属,君王你将如何处理呢?如果想把君位让给共叔段,那我就请求服侍他;如果不让给他君位,那就请你除掉他,以免让老百姓产生二心"。郑庄公说:"用不着去管,他会自己遇到祸害"。共叔段又将西部和北部由他和郑庄公共同管辖的边地收归己有,延伸到廪延这个地方。公子吕又对郑庄公说:"这下可好了,共叔段势力雄厚,能够得到众多人的支持了"。郑庄公说:"他不行道义,不团结人,势力雄厚只能促进他的`崩溃"。
共叔段加固了京地的城防,聚集粮草,整修铠甲和兵器,装备起步兵和战车,准备袭取郑国国都。姜氏将为他打开城门。郑庄公打探到共叔段进袭国都的日期,说:"现在可以向共叔段进攻了"。于是,命令公子吕为统帅,率领战车二百辆(每辆战车配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向京地展开讨伐。京地的人民都背叛了共叔段。共叔段逃到鄢地。郑庄公又派兵到鄢地讨伐他。五月辛丑(二十三日)这天,共叔段逃奔到共国。
《春秋》写道:"郑伯克段于鄢"。共叔段的所作所为?不像弟弟,所以不说他是郑庄公的弟弟,只写他的名字;郑庄公和共叔段之间的战争好像两国国君相战,所以用"克”;称郑庄公为郑伯,是讥刺他对弟弟不加教诲,养成他的罪恶,也说明郑庄公本来的动机;不写共叔段出奔共国,是嫌单单归罪于共叔段,难以下笔。
于是,郑庄公把他母亲安置到城颍这个地方,并发誓说:"我不到黄泉之下的时候,是不会再见你了"。不久,他就感到后悔了。
颍考叔是颍谷这个边邑的地方官吏,听到郑庄公这样做,就以向郑庄公进献为名,见到了郑庄公。郑庄公赐予他饭食,颍考叔在吃饭的时候把肉都留下来不吃。郑庄公便问他为何不吃肉。颍考叔说:"小人我有老母,尝遍了我给她的食物,从未吃过君王这带汁的肉,请你让我把这肉送给她"。郑庄公说:"你有母亲,能馈赠她饭食,只是我没有母亲,不能向她馈赠了"。颍考叔说:"冒昧地问一下,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郑庄公就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并告诉颍考叔他感到很后悔。颍考叔说:"你有什么为难的呢?如果挖地挖出泉水来,再顺着穿个隧道,你与你母亲在隧道里相见,有谁会说你的不对呢"?郑庄公按照颍考叔的建议去做,在隧道与母亲相见。郑庄公进入隧道,见到他的母亲赋诗说:"大隧道内与母亲相见,这样的乐融融啊!”姜氏走出隧道,也赋诗说:"大隧道外,这样的乐呵呵啊”!于是母子和好如初。
君子评论说:"颍考叔,是一位真正的孝子,爱他的母亲,还把孝道延及郑庄公。《诗经》说:孝子是不会让孝道匮竭的,将永远把孝道给予他的同类人。这正说的是颍考叔这样的人"。
【评析】
郑庄公即位后,其弟共叔段在母亲姜氏的支持下,扩充势力,企图夺取政权。郑庄公不断满足共叔段的要求,促使其权欲膨胀,终于在鲁隐公元年(前722)一举消灭了他。这表现了郑庄公善于权谋,也说明春秋时权力斗争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