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实秋《雅舍小品》忆沈从文【精选8篇】》
《梁实秋《雅舍小品》忆沈从文【精选8篇】》由精心整编,希望在【梁实秋 雅舍小品】的写作上带给您相应的帮助与启发。
梁实秋雅舍小品读后感 1
最初得知这本书时,我便是对‚雅舍‛二字产生了兴趣。
听爸爸说,那里并非‚雅舍‛,反倒堪比刘禹锡的‚陋室‛了。 而在我看完了序章----或者是那一章中梁实秋先生对“雅舍”的评价,不禁失笑。虽题为“雅舍”,却在文中坦言道,“我已渐渐感觉它是并不能蔽风雨,因为有窗而无玻璃,风来则洞若凉亭,有瓦而空隙不少,雨来则渗如滴漏。但刘禹锡之《陋室铭》,虽题为”陋室“,却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两者相较,倒不知是谁谦逊了。
梁实秋先生语言幽默,几乎全片贯彻了”讽刺"二字。看到后来,我几乎已经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式——每每看到标题上的事物,便下意识地认为这章又是要拿它开刀了。
有个人曾这样评价过,‚雅舍品人与品世是最深刻的部分。品人中开头就有男人,女人,然后按年龄写,按职业写,再到具体的五个人。基本表达了他对人的看法,有些并不全面,是着重以讽刺去了。如男人这篇,开头一句便是‘男人令人首先感到的印象是脏!’。下一段开头则是‘对了,男人懒。’再如是‘男人多半自私。’‛ 我感觉我和他的想法几乎一致。
之前也读过王小波先生的《我的精神家园》,也是散文集。如今品读《雅舍小品》,竟隐约感觉二者之间有些相似之处。只不过觉得王小波先生语言太过严肃,反倒不及梁实秋先生毒舌的魅力了——令人无奈一笑,却趣味盎然。
这本随笔,对人生,对世间百态的看法,有许多问题是值得我们深思的。
也许再过很多年再去读,味道就不同了。
梁实秋《雅舍小品》忆冰心 2
梁实秋《雅舍小品》忆冰心
初识冰心的人都觉得她不是一个令人容易亲近的人,冷冷的好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的《繁星》《春水》发表在晨报副刊的时候,风靡一时,我的朋友中如时昭瀛先生便是最为倾倒的一个,他逐日剪报,后来精裱成一长卷,在美国和冰心相遇的时候恭恭敬敬的献给了她。我在《创造周报》第十二期(一九二三年七月二十九日)写过一篇《〈繁星〉与〈春水〉》,我的批评是很保守的,我觉得那些小诗里理智多于情感,作者不是一个热情奔放的诗人,只是泰戈尔小诗影响下的一个冷隽的说理者。就在这篇批评发表后不久,于赴美途中在杰克孙总统号的甲板上不期而遇。经许地山先生介绍,寒暄一阵之后,我问她:“您到美国修习什么?”她说:“文学。”她问我:“您修习什么?”我说:“文学批评。”话就谈不下去了。
在海船上摇晃了十几天,许地山、顾一樵、冰心和我都不晕船,我们兴致勃勃的办了一份文学性质的壁报,张贴在客舱入口处,后来我们选了十四篇送给小说月报,发表在第十一期(一九二三年十一月十日),作为一个专辑,就用原来壁报的名称“海啸”。其中有冰心的诗三首,《乡愁》《惆怅》《纸船》。
一九二四年秋我到了哈佛,冰心在威尔斯莱女子学院,同属于波斯顿地区,相距约一个多小时火车的路程。遇有假期,我们几个朋友常去访问冰心,邀她泛舟于脑伦璧迦湖。冰心也常乘星期日之暇到波斯顿来做杏花楼的座上客。我逐渐觉得她不是恃才傲物的人,不过对人有几分矜持,至于她的胸襟之高超,感觉之敏锐,性情之细腻,均非一般人所可企及。
一九二五年三月二十八日波斯顿一带的中国学生在“美国剧院”公演《琵琶记》,剧本是顾一樵改写的,由我译成英文。我饰蔡中郎,冰心饰宰相之女,谢文秋女士饰赵五娘。逢场作戏,不免谑浪。后谢文秋与同学朱世明先生订婚,冰心就调侃我说:“朱门一入深似海,从此秋郎是路人。”“秋郎”二字来历在此。
冰心喜欢海,她父亲是海军中人,她从小曾在烟台随侍过一段期间,所以和浩瀚的海洋结不解缘,不过在她的作品里嗅不出梅思斐尔的“海洋热”。她憧憬的不是骇浪滔天的海水,不是浪迹天涯的海员生涯,而是在海滨沙滩上拾贝壳,在静静的海上看冰轮乍涌。我一九三〇年到青岛,一住四年,几乎天天与海为邻,几次三番的写信给她,从没有忘记提到海,告诉她我怎样陪同太太带着孩子到海边捉螃蟹,掘沙土,拣水母,听灯塔呜呜叫,看海船冒烟在天边逝去,我的意思是逗她到青岛来。她也很想来过一个暑季,她来信说:“我们打算住两个月,而 缘故,最好是海涛近接于几席之下。文藻想和你们逛山散步,泅水,我则可以倚枕倾聆你们的言论。……我近来好多了,医生许我坐火车,大概总是有进步。”但是她终于不果来,倒是文藻因赴邹平开会之便到舍下盘桓了三五天。
冰心健康情形一向不好,说话的声音不能大,甚至是有上气无下气的。她一到了美国不久就呕血,那著名的《寄小读者》大部分是在医院床上写的。以后她一直时发时愈,缠绵病榻。有人以为她患肺病,那是不确的。她给赵清阁的信上说:“肺病绝不可能。”给我的信早就说得更明白:“为慎重起见,遵协和医嘱重行检验一次,X光线,取血,闹了一天,据说我的肺倒没毛病,是血管太脆。”她呕血是周期性的,有时事前可以预知,她多么想看青岛的海,但是不能来,只好叹息:“我无有言说,天实为之!”她的病严重的影响了她的创作生涯,甚至比照管家庭更妨碍她的写作,实在是太可惋惜的事。抗战时她先是在昆明,我写信给� 像我这样不事生产,当然使知友不满之意溢于言外。其实我到呈贡之后,只病过一次,日常生活都在跑山望水,柴米油盐,看孩子中度过。……”在抗战期中做一个尽职的主妇真是谈何容易,冰心以病躯肩此重任,是很难为她了。她后来迁至四川的歌乐山居住,我去看她,她一定要我试一试他们睡的那一张弹簧床。我躺上去一试,真软,像绵花团,文藻告诉我他们从北平出来什么也没带,就带了这一张庞大笨重的床,从北平搬到昆明,从昆明搬到歌乐山,没有这样的床她睡不着觉!
歌乐山在重庆附近算是风景很优美的一个地方。冰心的居处在一个小小的山头上,房子也可以说是洋房,不过墙是土砌的,窗户很小很少,里面黑黝黝的,而且很潮湿。倒是门外有几十棵不大不小的松树,秋声萧瑟,瘦影参差,还值得令人留恋。一般人以为冰心养尊处优,以我所知,她在抗战期间并不宽裕。歌乐山的寓处也是借住的。
抗战胜利后,文藻任职我国驻日军事代表团,这一段时间才是她一生享受最多的,日本的园林之胜是� 下面是她到东京后两年写给我的一封信:
实秋:
九月二十六日信收到。昭涵到东京,呆了五天,我托他把那部日本版杜诗带回给你(我买来已有一年了!),到临走时他也忘了,再寻便人罢。你要吴清源和本因坊的棋谱,我已托人收集,当陆续奉寄。清阁在北平(此信给她看看),你们又可以热闹一下。我们这里倒是很热闹,甘地所最恨的鸡尾酒会,这里常有!也累,也最不累,因为你可以完全不用脑筋说话,但这里也常会从万人如海之中飘闪出一两个“惊才绝艳”,因为过往的太多了,各国的全有,淘金似的,会浮上点金沙。除此之外,大多数是职业外交人员,职业军人,浮嚣的新闻记者,言语无味,面目可憎。在东京两年,倒是一种经验,在生命中算是很有趣的一段。文藻照应忙,孩子们照应,身体倒都不错,我也好。宗生不常到你处罢?他说高三功课忙得很,明年他想考清华,谁知道明年又怎么样?北平人心如何?看报仿佛不太好。东京下了一场秋雨,冷得美国人都披上皮大衣,今天又放了晴,天空蓝得像北平,真是想家得很!你们吃炒栗子没有?
请嫂夫人安
冰心十、十二
一九四九年六月我来到台湾,接到冰心、文藻的信,信中说他们很高兴听到我来台的消息,但是一再叮咛要我立刻办理手续前往日本。风雨飘摇之际,这份友情当然可感,但是我没有去。此后就消息断绝。
附录:
冰心致作者的信之一
实秋:
前得来书,一切满意,为慎重起见,遵医(协和)嘱重行检查一次,X光线,取血,闹了一天,据说我的肺倒没毛病,是血管太脆。现在仍须静养,年底才能渐渐照常,长途火车,绝对禁止,于是又是一次幻象之消灭!
我无有言说,天实为之!我只有感谢你为我们费心,同时也羡慕你能自由的享受海之伟大,这原来不是容易的事!
文藻请安
冰心拜上六月二十五
冰心致作者的信之二
实秋:
你的信,是我们许多年来,从朋友方面所未得到的,真挚痛快的好信!看完了予我们以若干的欢喜。志摩死了,利用聪明,在一场不人道不光明的行为之下,仍得到社会一班人的欢迎的人,得到一个归宿了!我仍是这么一句话,上天生一个天才,真是万难,而聪明人自己的糟蹋,看了使我心痛。志摩的诗,魄力甚好,而情调则处处趋向一个毁灭的结局。看他《自剖》里的散文,《飞》等等,仿佛就是他将死未绝时的情感,诗中尤其看得出,我不是信预兆,是说他十年来心理的酝酿,与无形中心灵的绝望与寂寥,所形成的必然的结果!人死了什么话都太晚,他生前我对着他没有说过一句好话,最后一句话,他对我说的:“我的心肝五脏都坏了,要到你那里圣洁的地方去忏悔!”我没说什么,我和他从来就不是朋友,如今倒怜惜他了,他真辜负了他的一股子劲!
谈到女人,究竟是“女人误他?”“他误女人?”也很难说。志摩是蝴蝶,而不是蜜蜂,女人的好处就得不着,女人的坏处就使他牺牲了。
——到这里,我打住不说了!
我近来常常恨我自己,我真应当常写作,假如你喜欢《我劝你》那种的诗,我还能写他一二十首。无墙我近来又教了书,天天看不完的卷子,使我头痛心烦。是我自己不好,只因我有种种责任,不得不要有一定的进款来应用,过年我也许不干或少教点,整个的来奔向我的使命和前途。
我们很愿意见见你,朋友们真太疏远了!年假能来么?我们约了努生,也约了昭涵,为国家你们也应当聚聚首了,我若百无一长,至少能为你们煮咖啡!小孩子可爱的很,红红的颊,蜷曲的浓发,力气很大,现在就在我旁边玩,他长的像文藻,脾气像我,也急,却爱笑,一点也不怕生。
请太太安
冰心十一月二十五
冰心致作者的信之三
实秋:
山上梨花都开过了,想雅舍门口那一大棵一定也是绿肥白瘦,光阴过的何等的快!你近来如何?听说曾进城一次,歌乐山竟不曾停车,似乎有点对不起朋友。刚给白薇写几个字,忽然想起赵清阁,不知她近体如何?春来是否痊了?请你代走一趟,看看她,我自己近来好得很。文藻大约下月初才能从昆明回来,他生日是二月九号,你能来玩玩否?余不一一,即请
大安问业雅好
冰心三月二十五
冰心致赵清阁的信
清阁:
信都收入,将来必有一天我死了都没有人哭。关于我病危的谣言已经有太多次了,在远方的人不要惊慌,多会真死了才是死,而且肺病绝不可能。这种情形,并不算坏。就是有病时(有时)太寂寞一点,而且什么都要自己管,病人自己管自己,总觉得有点那个!你叫我写文章,尤其是小说,我何尝不想写,就是时间太零碎,而且杂务非常多。也许我回来时在你的桌上会写出一点来。上次给你寄了樱花没有?并不好,就是多,我想就是菜花多了也会好看,樱花意味太哲学了,而且属于悲观一路,我不喜欢。朋友们关心我的,请都替我辟谣,而且问好。参政会还没有通知,我也不知道是否五月开,他们应当早通知我,好做准备。这边呆得相当腻,朋友太少了,风景也没有什么,人为居多,如森林,这都是数十年升平的结果。我们只要太平下来五十年,你看看什么样子,总之我对于日本的□□,第一是女人(太没有背脊骨了),第二是樱花,第三第四也还要有……匆匆请
放心
冰心四、十七
冰心致作者的信之四
实秋:
文藻到贵阳去了,大约十日后方能回来,他将来函寄回,叫我作复。大札较长,回诵之余,感慰无尽。你问我除生病之外,所作何事,像我这样不事生产,当然使知友不满之意,溢于言外。其实我到呈贡后,只病过一次,日常生活,都在跑山望水,柴米油盐,看孩子中度过。自己也未尝不想写作,总因心神不定,前作《默庐试笔》断续写了三夜,成了六七千宇,又放下了。当然并不敢妄自菲薄,如今环境又静美,正是应当振作时候,甚望你常常督促,省得我就此沉落下去。呈贡是极美,只是城太小,山下也住有许多外来的工作人员,谈起来有时很好,有时很索然,在此居留,大有MainStreet风味,渐渐的会感到孤寂。(当然昆明也没有什么意思,我每次进城,都亟欲回来!)我有时想这不是居处关系,人到中年,都有些萧索。我的一联是“海内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庶几近之。你是个风流才子,“时势造成的教育专家”,同时又有“高尚娱乐”“活鱼填鸭充饥”。所谓之“依人自笑冯驻老,作客谁怜范叔寒”两句(你对我已复述过两次),真是文不对题,该打!该打!只是思家之念,尚值得人同情耳!你跌伤已痊愈否?景超如此仗义疏财,可惜我不能身受其惠。
我们这里,毫无高尚娱乐,而且虽有义可仗,也无财可疏,为可叹也!文藻信中又嘱我为一樵写一条横幅,请你代问他,可否代以“直条”?我本来不是写字的人,直条还可闭着眼草下去,写完“一瞑不视”(不是“掷笔而逝”)!横幅则不免手颤了,请即复。山风渐动,阴雨时酸寒透骨,幸而此地阳光尚多,今天不好,总有明天可以盼望。你何时能来玩玩?译述脱稿时请能惠我一读。景超、业雅、一樵请代致意,此信可以传阅。静夜把笔,临颖不尽。
冰心拜启十一月二十七
冰心致作者的信之五
实秋:
我弟妇的信和你的同到。她也知道她找事的不易,她也知道大家的帮忙,叫我写信谢谢你!总算我做人没白做,家人也体恤,朋友也帮忙,除了“感激涕零”之外,无话可说!东京生活,不知宗生回去告诉你多少?有时很好玩,有时就寂寞得很。大妹身体痊愈,而且茁壮,她廿号上学,是圣心国际女校。小妹早就上学(九·一)。我心绪一定,倒想每日写点东西,要不就忘了。文藻忙得很,过去时时处处有回去可能,但是总没有走得成。这边本不是什么长事,至多也只到年底。你能吃能睡,茶饭无缺,这八个字就不容易!老太太、太太和小孩子们都好否?关于杜诗,我早就给你买了一部日本版的,放在那里,相当大,坐飞机的无人肯带,只好将来自己带了。书贾又给我送来一部中国版的(嘉庆)和一部《全唐诗》,我也买了,现在日本书也贵。我常想念北平的秋天,多么高爽!这里三天台风了,震天撼地,到那儿都是潮不唧的,讨厌得很。附上昭涵一函,早已回了,但是朋友近况,想你也要知道。
梁实秋《雅舍小品》忆老舍 3
梁实秋《雅舍小品》忆老舍
我最初读老舍的《赵子曰》《老张的哲学》《二马》,未识其人,只觉得他以纯粹的北平土语写小说颇为别致。北平土语,像其他主要地区的土语一样,内容很丰富,有的是俏皮话儿,歇后语,精到出色的明喻暗譬,还有许多有声无字的词字。如果运用得当,北平土话可说是非常的生动有趣;如果使用起来不加检点,当然也可能变成为油腔滑调的“耍贫嘴”。以土话入小说本是小说家常用的一种技巧,可使对话格外显得活泼,可使人物性格显得真实凸出。若是一部小说从头到尾,不分对话叙述或描写,一律使用土话,则自《海上花》一类的小说以后并不多见。我之所以注意老舍的小说者盖在于此。胡适先生对于老舍的作品评价不高,他以为老舍的幽默是勉强造作的。但一般人觉得老舍的作品是可以接受的,甚至颇表欢迎。
抗战后,老舍有一段期间住在北碚,我们时相过从。他又黑又瘦,甚为憔悴,平常总是佝偻着腰,迈着四方步,说话的声音低沉、徐缓,但是有风趣。他和老向住在一起,生活当然是很清苦的。在名义上他是中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的负责人,事实上这个组织的分子很复杂,有不少野心分子企图从中操纵把持。老舍对待谁都是一样的和蔼亲切,存心厚道,所以他的人缘好。
有一次北碚各机关团体以国立编译馆为首发起募款劳军晚会,一连两晚,盛况空前,把北碚儿童福利试验区的大礼堂挤得水泄不通。国立礼乐馆的张充和女士多才多艺,由我出面邀请,会同编译馆的姜作栋先生(名伶钱金福的弟子),合演一出“刺虎”,唱做之佳至今令人不能忘。在这一出戏之前,垫一段对口相声。这是老舍自告奋勇的,蒙他选中了我做搭档,头一晚他“逗哏”我“捧哏”,第二晚我逗他捧,事实上挂头牌的当然应该是他。他对相声特有研究。在北平长大的谁没有听过焦德海草上飞?但是能把相声全本大套的背诵下来则并非易事。如果我不答应上台,他即不肯露演,我为了劳军只好勉强同意。老舍嘱咐我说,“说相声第一要沉得住气,放出一副冷面孔,永远不许笑,而且要控制住观众的注意力,用干净利落的口齿在说到紧要处使出全副气力斩钉断铁一般进出一句俏皮话,则全场必定爆出一片采声哄堂大笑,用句术语来说,这叫做‘皮儿薄’,言其一戳即破。”我听了之后连连辞谢说:“我办不了,我的皮儿不薄。”他说:“不要紧,咱们练着瞧。”于是他把词儿写出来,一段是《新洪羊洞》,一段是《一家六口》,这都是老相声,谁都听过。相声这玩艺儿不嫌其老,越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玩艺越惹人喜欢,借着演员的技艺风度之各有千秋而永远保持新鲜的滋味。相声里面的粗俗玩笑,例如“爸爸”二字刚一出口,对方就得赶快顺口答腔的说声“啊”,似乎太无聊,但是老舍坚持不能删免,据他看相声已到了至善至美的境界,不可稍有损益。是我坚决要求,他才同意在用折扇敲头的时候只要略为比划而无需真打。我们认真的排练了好多次。到了上演的那一天,我们走到台的前边,泥雕木塑一般绷着脸肃立片刻,观众已经笑不可抑,以后几乎只能在阵阵笑声之间的空隙进行对话。该用折扇敲头的时候,老舍不知是一时激动忘形,还是有意违反诺言,抡起大折扇狠狠的向我打来,我看来势不善,向后一闪,折扇正好打落了我的眼镜,说时迟,那时快,我手掌向上两手平伸,正好托住那落下来的眼镜,我保持那个姿势不动,采声历久不绝,有人以为这是一手绝活儿,还高呼:“再来一回!”
老舍的才华是多方面的,长短篇的小说,散文,戏剧,白话诗,无一不能,无一不精。而且他有他的个性,绝不俯仰随人。我现在检出一封老舍给我的信,是他离开北碚之后写的,那时候他的夫人已自北平赶来四川,但是他的生活更陷于苦闷。他患有胃下垂的毛病,割盲肠的时候用一小时余还寻不到盲肠,后来在腹部的'左边找到了。这封信附有七律五首,由此我们也可窥见他当时的心情的又一面。
前几年王敬羲从香港剪写老舍短文一篇,可惜未注明写作或发表的时间及地点,题为《舂来忆广州》,看他行文的气质,已由绚烂趋于平淡,但是有一缕惆怅悲哀的情绪流露在字里行间。听说他去年已做了九泉之客,又有人说他尚在人间。是耶非耶,其孰能辨之?兹将这一小文附录于后:
春来忆广州
我爱花。因气候、水土等等关系,在北京养花,颇为不易。冬天冷,院里无法摆花,只好都搬到屋里来。每到冬季,我的屋里总是花比人多,形势逼人!屋中养花,有如笼中养鸟,即使用心调护,也养不出个样子来。除非特建花室,实在无法解决问题。我的小院里,又无隙地可建花室!
一看到屋中那些半病的花草,我就立刻想起美丽的广州来。去年春节后,我不是到广州住了一个月吗?哎呀,真是了不起的好地方!人极热情,花似乎也热情!大街小巷,院里墙头,百花齐放,欢迎客人,真是“交友看花在广州”啊!
在广州,对着我的屋门便是一株象牙红,高与楼齐,盛开着一丛红艳夺目的花儿,而且经常有很小的小鸟,钻进那朱红的小“象牙”里,如蜂采蜜。真美!只要一有空儿,我便坐在阶前,看那些花与小鸟。在家里,我也有一棵象牙红,可是高不及三尺,而且是种在盆子里。它入秋即放假休息,入冬便睡大觉,且久久不醒,直到端阳左右,它才开几朵先天不足的小花,绝对没有那种秀气的小鸟做伴!
现在,它正在屋角打盹,也许跟我一样,正想念它的故乡广东吧?
春天到来,我的花草还是不易安排:早些移出去吧,怕风霜侵犯;不搬出去吧,又都发出细条嫩叶,很不健康。这种细条子不会长出花束。看着真令人焦心!
好容易盼到夏天,花盆都运至院中,可还不完全顺利。院小,不透风,许多花儿便生了病。特别由南方来的那些,如白玉兰、栀子、茉莉、小金桔、茶花……也不知怎么就叶落枝枯,悄悄死去。因此,我打定主意,在买来这些比较娇贵的花儿之时,就认为它们不能长寿,尽到我的心,而又不作幻想,以免枯死的时候落泪伤神。同时,也多种些叫它死也不肯死的花草,如夹竹桃之类,以期老有些花儿看。
夏天,北京的阳光过暴,而且不下雨则已,一下就是倾盆倒海而来,势不可当,也不利于花草的生长。
秋天较好,可是忽然一阵冷风,无法预防,娇嫩些的花儿就受了重伤。于是,全家动员,七手八脚,往屋里搬呀,各屋里都挤满了花盆,人们出来进去都须留神,以免绊倒!
真羡慕广州的朋友们,院里院外,四季有花,而且是多么出色的花呀!白玉兰高达数丈,干子比我的腰还粗!英雄气概的木棉,昂首天外,开满大虹花,何等气势!就连普通的花儿,四季海棠与绣球什么的,也特别壮实,叶茂花繁,花小而气魄不小!看,在冬天,窗外还有结实累累的木瓜呀!真没法儿比!一想起花木,也就更想念朋友们!
梁实秋:我和老舍说相声
抗战后期,老舍有一段期间住在重庆北碚,和我时相过从。
有一次,北碚各机关团体发起募款劳军晚会,一连两晚,盛况空前。国立礼乐馆的张充和女士多才多艺,由我出面邀请,会同编译馆的姜作栋先生,合演一出“刺虎”,唱做之佳,至今令人不能忘。
在这一出戏之前,要垫一段对口相声。这是老舍自告奋勇的。蒙他选中了我做搭档,头一晚他“逗哏”我“捧哏”,第二晚我“逗哏”他“捧哏”。事实上,挂头牌的当然应该是他。他对相声特别有研究。在北平长大的,谁没有听过焦德海、草上飞?但是能把相声全本大套的背诵下来,则并非易事。如果我不答应上台,他即不肯露演,我只好勉强同意。老舍嘱咐我说:“说相声第一要沉得住气,放出一副冷面孔,永远不许笑,而且要控制住观众的注意力,说到紧要处,斩钉截铁一般迸出一句俏皮话,则全场必定爆出一片喝彩声,哄堂大笑,用句术语来说,这叫做‘皮儿薄’,言其一戳即破。”我听了之后,连连辞谢说:“我办不了,我的皮儿不薄。”他说:“不要紧,咱们练着瞧。”于是他把词儿写出来,一段是“新洪羊洞”,一段是“一家六口”,这都是老相声,谁都听过。相声这玩意儿不嫌其老,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玩意儿。据他看,相声已到了至美的境界,不可稍有损益。是我坚决要求,他才同意在用折扇敲打我头的时候,只要略为比画一下而无须真打。
我们认真排练了好多次。到了上演的那一天,我们走到台的前边,泥雕木塑一般,绷着脸肃立片刻,观众已经笑不可抑。该用折扇敲头的时候,老舍不知是一时激动忘形,还是有意违反诺言,抡起大折扇狠狠地向我打来,我看来势不善,向后一闪,折扇正好打落了我的眼镜,说时迟,那时快,我手掌向上两手平伸,正好托住那落下来的眼镜,我保持那个姿势不动,喝彩声历久不绝,有人以为这是一手绝活儿,还高呼:“再来一回!”
我们那一次相声相当成功,引出不少人的邀请,我们约定不再露演,除非是至抗战胜利再度劳军的时候。没想到胜利来得那么快,更没料到又一次浩劫来得那么急,大家的心情不对了,我们的这一次合作成了最后的一次。
梁实秋《雅舍小品》忆周作人先生 4
梁实秋《雅舍小品》忆周作人先生
周作人先生住北平西城八道湾,看这个地名就可以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弯弯曲曲的小胡同。但是在这个陋巷里却住着一位高雅的与世无争的读书人。
我在清华读书的时候,代表清华文学社会见他,邀他到清华演讲。那个时代,一个年轻学生可以不经介绍径自拜访一位学者,并且邀他演讲,而且毫无报酬,好像不算是失礼的事。如今手续似乎更简便了,往往是一通电话便可以邀请一位素未谋面的人去讲演什么的。我当年就是这样冒冒失失的慕名拜访。转弯抹角的找到了周先生的寓所,是一所坐北朝南的两进的平房,正值雨后,前院积了一大汪子水,我被引进去,沿着南房檐下的石阶走进南屋。地上铺着凉席。屋里已有两人在谈话,一位是留了一撮小胡子的鲁迅先生,另一位年轻人是写小诗的何植三先生。鲁迅先生和我招呼之后就说:“你是找我弟弟的,请里院坐吧。”
里院正房三间,两间是藏书用的,大概有十个八个木书架,都摆满了书,有竖立的西书,有平放的中文书,光线相当暗。左手一间是书房,很爽亮,有一张大书桌,桌上文房四宝陈列整齐,竟不像是一个人勤于写作的所在。靠墙一几两椅,算是待客的地方。上面原来挂着一个小小的横匾,“苦雨斋”三个字是沈尹默写的。斋名苦雨,显然和前院的积水有关,也许还有屋瓦漏水的情事,总之是十分恼人的事,可见主人的一种无奈的心情(后来他改斋名为“苦茶庵”了)。俄而主人移步入,但见他一袭长衫,意态翛然,背微佝,目下视,面色灰白,短短的髭须满面,语声低沉到令人难以辨听的程度。一仆人送来两盏茶,日本式的小盖碗,七分满的淡淡清茶。我道明来意,他用最简单的一句话接受了我们的邀请。于是我不必等端茶送客就告辞而退,他送我一直到大门口。
从北平城里到清华,路相当远,人力车要一个多小时,但是他准时来了,高等科礼堂有两三百人听他演讲。讲题是《日本的小诗》。他特别提出所谓俳句,那是日本的一种诗体,以十七个字为一首,一首分为三段,首五字,次七字,再五字,这是正格,也有不守十七字之限者。这种短诗比我们的五言绝句还要短。由于周先生语声过低,乡音太重,听众不易了解,讲演不算成功。幸而他有讲稿,随即发表。他所举的例句都非常有趣,我至今还记得的是一首松尾芭蕉的作品,好像是“听呀,青蛙跃入古潭的声音!”这样的一句,细味之颇有禅意。此种短诗对于试写新诗的人颇有影响,就和泰戈尔的散文诗一样,容易成为模拟的对象。
民国二十三年我到了北京大学,和周先生有同事三年之雅。在此期间我们来往不多,一来彼此都忙,我住东城他住西城相隔甚远,不过我也在苦雨斋做过好几次的座上客。我很敬重他,也很爱他的淡雅的风度。我当时主编一个周刊《自由评论》,他给过我几篇文稿,我很感谢他。他曾托我介绍把他的一些存书卖给学校图书馆。我照办了。他也曾要我照拂他的儿子周丰一(在北大外文系日文组四年级),我当然也义不容辞,我在这里发表他的几封短札,文字简练,自有其独特的风格。
周先生晚节不终,宦事敌伪,以至于身系缧绁,名声扫地,是一件极为可惜的事。不过他所以出此下策,也有其远因近因可察。他有一封信给我,是在抗战前夕写的:
实秋先生:手书敬悉。近来大有闲,却也不知怎的又甚忙,所以至今未能写出文章,甚歉。看看这“非常时”的四周空气,深感到无话可说,因为这(我的话或文章)是如此的不合宜的。日前曾想写一篇关于《求己录》的小文,但假如写出来了,恐怕看了赞成的只有一个——《求己录》的著者陶葆廉吧?等写出来可以用的文章时,即当送奉,匆匆不尽。?
作人启七日夜
关于《求己录》的文章虽然他没有写,我们却可想见他对《求己录》的推崇,按《求己录》一册一函,光绪二十六年杭州求是书院刊本,署芦泾循士著,乃秀水陶葆廉之别号。陶葆廉是两广总督陶模(子方)之子,久佐父幕,与陈三立、谭嗣同、沈雁潭合称四公子。作人先生引陶葆廉为知己,同属于不合时宜之列。他也曾写信给我提到“和日和共的狂妄主张”。是他对于抗日战争早就有了他自己的一套看法。他平素对于时局,和他哥哥鲁迅一样,一向抱有不满的态度。
作人先生有一位日籍妻子。我到苦茶庵去过几次没有拜见过她,只是隔着窗子看见过一位披着和服的妇人走过,不知是不是她。一个人的妻子,如果她能勤俭持家相夫教子而且是一个“温而正”的女人,她的丈夫一定要受到她的影响,一定爱她,一定爱屋及乌的爱与她有关的一切。周先生早年负笈东瀛,娶日� 我记得他写过一篇文章赞美日本式的那种纸壁地板蹲坑的厕所,真是匪夷所思。他有许多要好的日本朋友,更是意料中事,犹之鲁迅先生之与上海虹口的内山书店老板过从甚密。
抗战开始,周先生舍不得离开北平,也许是他自恃日人不会为难他。以我所知,他不是一个热中仕进的人,也异于鲁迅之偏激孤愤。不过他表面上淡泊,内心里却是冷峭。他这种心情和他的身世有关。一九八二年九月二十日《联合报》万象版登了一篇《高阳谈鲁迅心头的烙痕》:
鲁迅早期的著作,如《呐喊》等,大多在描写他的那场“家难”;其中主角是他的祖父周福清,同治十年三甲第十五名进士,外放江西金溪知县。光绪四年因案被议,降级改为“教谕”。周福清不愿做清苦的教官,改捐了一个“内阁中书”,做了十几年的京官。
光绪十九年春天,周福清丁忧回绍兴原籍。这� 投信的对象原是副主考周锡恩,哪知他的仆人在苏州误投到正主考殷如璋的船上。殷如璋不知究竟,拆开一看,方知贿买关节。那时苏州府知府王仁堪在座,而殷如璋与周福清又是同年,为了避嫌疑起见,明知必是误投,亦不能不扣留来人,送官究办。周福清就这样吃上了官司。
科场舞弊,是件严重的事。但从地方到京城,都因为明年是太后六十万寿,不愿兴大狱,刑部多方开脱,将周福清从斩罪上量减一等,改为充军新疆。历久相沿的制度是,刑部拟罪得重,由御笔改轻,表示“恩出自上”;但这一回令人大出意外,御着批示:“周福清着改为斩监候,秋后处决。”
这一来,周家可就惨了。第二年太后万寿停刑,固可多活一年;但自光绪二十一年起,每年都要设法活动,将周福清的姓名列在“勾决”名册中“情实”一栏之外,才能免死。这笔花费是相当可观的;此外,周福清以“死囚”关在浙江臬司监狱中,如果希望获得较好的待遇,必须上下“打点”,非大把银子不可。周用吉的健康状况很差,不堪这样沉重的负担,很快的就去世了。鲁迅兄弟被寄养在亲戚家,每天在白眼中讨生活;十几岁的少年,由此而形成的人格,不是鲁迅的偏激负气,就是周作人的冷漠孤傲,是件不难想象的事。
鲁迅心头烙痕也正是周作人先生的心头烙痕,再加上抗战开始后北平爱国志士那一次的枪击,作人先生无法按捺他的激愤,遂失足成千古恨了。在后来国军撤离南京的前夕,蒋梦麟先生等还到监牢去探视过他,可见他虽然是罪有应得,但是他的老朋友们还是对他有相当的眷念。
一九七一年五月九日《中国时报》副刊有南宫搏先生一文《于〈知堂回想录〉而回想》,有这样的一段:
我曾写过一篇题为《先生,学生不伪!》不留余地指斥学界名人傅斯年。当时自重庆到沦陷区的接收大员,趾高气扬的不乏人,傅斯年即为其中之一。我们总以为学界的人应该和一般官吏有所不同,不料以清流自命的傅斯年在北平接收时,也有那一副可憎的面目,连“伪学生”也说得出口!——他说“伪教授”其实也可恕了。要知政府兵败,弃土地人民而退,要每一个人都亡命到后方去,那是不可能的。在敌伪统治下,为谋生而做一些事,更不能皆以汉奸目之,“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说说容易,真正做起来,却并不是叫口号之易也。何况,平常做做小事而谋生,遽加汉奸帽子,在情在理,都是不合的。
南宫搏先生的话自有他的一面的道理,不过周作人先生无论如何不是“做做小事而谋生”,所以我们对于他的晚节不终只有惋惜,无法辩解。
“物之雅”与“物之哀”——梁实秋与周作人散文文风之比较
受白璧德哲学思想影响而形成的独特的中庸思想,使得梁实秋的文章里处处展现出他的优雅,如《医生》一文中写到医生看病,虽然也对庸医进行了调侃,但是文章的重点是分析人们不尊重医生的原因,“不病时以医生为不祥,既病则不能不委曲逢迎他,病好了就一脚把他踢开。”(本文所有梁实秋的引文均出自花城出版社 年版《梁实秋集》,以下不注)所以在整篇行文当中,梁实秋并没有单方面地批判医生,而在同时也批判了忘恩负义的病人,由此而显得全面,公正而中庸,他既没有偏袒病人也没有偏袒医生,可见这一种态度这一种精神最能使人坦言,处处散发出优雅的气息,与人无尤,的确值得向往之。
梁实秋的雅更体现在他对待物质生活的态度上。一是物质的雅,例如“舍”。他所居住的“雅舍”实为“陋室”,因为它“有窗而无玻璃,风来则洞若凉亭,有瓦而空隙不少,雨来则渗如滴漏”。而且地处荒远,室内高低不平,更有甚者是不断受到鼠蚊的骚扰。但他却总能找出如此“雅舍”的优点来。他说:“‘雅舍’最宜月夜———地势较高,得月较先。看山头吐月,红盘乍涌,一霎间,清光四射,天空皎洁,四野无声,微闻犬吠,坐客无不悄然!舍前有两株梨树,等到月升中天,清光从树间筛洒而下,地上阴影斑斓,此时尤为幽绝。直到兴阑人散,归房就寝,月光仍然逼进窗来,助我凄凉。细雨蒙蒙之际,‘雅舍’亦复有趣。”这样的环境让梁实秋在精神上享受不已,“雅舍”又何陋之有呢?梁实秋说:“我有一几一椅一沓,酣睡写读,均已有着,我已不复他求。”足以看出作为一名知识分子的他的清高淡雅,不为浮云富贵所迷惑,只为精神财富所着迷。艰难的岁月,在梁实秋心中却因“雅舍”而变得有情有趣起来。
无人来访时,他就钻进小书房里,通宵不眠不休。在这里他以悠然超脱的笔调写下了著名的《雅舍小品》。“梁实秋关注生活、关心人类,对身边事物总是怀着一种平和心态,保持乐观旷达的态度。无论是重庆的‘雅舍’,还是台北的小猫,都是随缘而遇,绝对不刻意追求。作家认为有缘便有情,随缘相遇报之以爱心,但也不偏执;情感有度,凡事随缘,对身边的事物态度是温馨而又旷达的。”⑥二是日常活动的雅,例如下棋。《下棋》中描写一个人观棋时怎么也憋不住要说,挨了下棋人的耳光后,“还要抚着热辣辣的嘴巴大呼‘要抽车,要抽车!’”实在令人忍俊不禁。又例如写一个人要悔棋,另一个人不许悔时,他们“在门后角里扭做一团,一个人骑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在他的口里挖车呢。被挖者不敢出声,出声则口张,口张则车被挖回,挖回则必悔棋,悔棋则不得胜,这种认真的态度憨得可爱”。寥寥几笔,形神毕现,趣妙横生。此文通过描写下棋中发生的各种场景,深入地挖掘了人的心理,棋格即是人格,有的人是为了消遣,有的是为了发泄好斗的本能。总体上,这篇散文可谓小处着笔,大处着眼,语言细致幽默,生动传神。
周作人大病之后于1923 年出版了第一个散文集《自己的园地》,接着在1925 年又出版了《雨天的书》。这两部散文集真正代表了周作人小品文的风格,不 周作人的散文集可以借他曾经写过的一句诗来形容“惜无白粥下微盐”。意思是一碗下了少量盐的白粥,稀得甚至看不到盐,或许未必每一粒米都沾上了盐,每一粥汁里都含有盐,但是那一撮盐的确溶在这碗白粥里头,每尝一口,都能感觉到淡淡的咸味。而这里的淡淡的“咸味”则是指周作人的文风,蕴含着一层淡淡的哀伤、淡淡的忧愁,这就是“物哀”风格。
周作人一生当中研究日本文化五十余年,深得日本文学理念的精髓。钱理群指出周作人散文存在着一种只能意会难以言传的“情”(调),“气味”,或者“境界”,“这种只能意会难以言传的‘情’(调),‘气味’,或者‘境界’,是周作人散文的艺术生命所在,它正是与日本文化有着密切的联系,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周作人的散文是更接近日本的。”⑦而这种难以言传的情调或者境界,就是“物哀”。细读周作人的文章,字里行间,深深浅浅的情思当中总是涌动着一股淡淡的“物哀”思绪。“对日本文艺中的‘物哀美’,不能简单地理解为‘悲哀美’。悲哀只是‘物哀’中的一种情绪,而这种情绪所包含的同情,意味着对他人悲哀的共鸣,乃至对世相悲哀的共鸣。”在不同的层次里,“物哀”可能是悲哀的消解、超越或深化。正如叶渭渠所指出:这种无常的哀感和无常的美感,正是日本人的“物哀美”的真髓。⑧
“物哀”在周作人的作品里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其一是关于“人”的哀。《雨天的书》收录了周作人1921 年至1925 年创作的杂感随笔,当时的周作人刚进入不惑之年,他先是经历了一场大病,有九个月的时间是在病床度过的`;随后又与自幼保护、指导自己的大哥鲁迅永远地决裂,遭遇了精神上的巨大幻灭;而爱女若子又患流行性脑脊髓膜炎,几近死而复生……这些切身体验带给周作人情感和心灵的震动是强烈而持久的,而他尚存的社会责任感亦使他陷入彷徨与苦闷之中。这里悲痛的人生经历无疑让周作人身上的“物哀”思想愈发强烈。他于是谈病,谈死,谈爱罗先柯,以及被屠杀的尸体。
其二是关于“物”的哀。例如“雨”,在《自己的园地雨天的书》里面,周作人说:“今年冬天特别的多雨。……想要做点正经的工作,心思散漫,好像出了气的烧酒,一点味道没有,只好随便写一两行,并无别的意思,聊以对付这雨天气闷的光阴罢了。”⑨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道出了书名的由来,也把自己心中对雨所生的感情抒写到书中来,在他缠绵悱恻的文字间渗透着雨天的阴沉,皆因“冬雨是不常有的,日后不晴也将变成雪霰了。但在晴雪明朗的时候,人们的心里也会有雨天,而且阴沉的期间或者更长久些,因此我这雨天的随笔也就常有续写的机会了”⑩。这实际上是周作人内心的一种哀情,他把阴雨幻化成自己内心的阴沉。
“从佛学心性思想入手致力于人格修养,周作人特别推重佛家‘忍’的精神。周作人认为,佛家的所谓‘忍’,其实是一种历尽磨难而终不为所动的强韧意志的表现,所以对他人是宽和,对自己是坚忍。”輥輯訛于是他懂得了在阴冷的雨天里用笔去抒发自己内心的苦闷和焦虑,把磨难当成一种磨练。他的所谓“苦雨斋”者,其实是佛教的苦谛、坚韧的苦忍与
“与传统文人之游心佛老相近,周作人最早接触佛学是以解脱内心苦闷为目的的。南京就读期间在‘人生无常’情绪支配下,他偏于接受‘生本不乐’的佛教生命观,这成为形成他一生苦质情结的起点。”輥輰訛正是这样的周作人,才能在他冲淡的笔调下“哀而不怨”地谈到苍蝇的传说、江南的野菜、北京的茶食以及平安的吻,更在忧伤的笔调下谈到水乡的乌篷船以及被屠杀的尸体。在这些或深或浅的阐述中,周作人用他忧伤的笔调向世人展示了深刻的意味及其一生的苦质情结。如果说,前期的忧患意识给周作人散文的“物之哀”添上某种貌似相近实则相悖的色彩的话,那么可以说越到后期,周作人的隐逸的思想更为浓厚,隐逸的风格更为明显,其散文的“物之哀”越发脱离社会现实,脱离斗争,转入个人的内心与自己的园地,一变为纯粹,也变为狭隘。
由此可见,周作人身上的“物哀”情结不单单是建立在日本的文化熏陶上,而是在各种各样复杂的环境条件下产生的。而梁实秋的“物雅”也一样,都是各种各样复杂条件下形成的独具个人特色的文学风格。
梁实秋雅舍小品读后感 5
《雅舍》是梁实秋先生的随笔录。分为雅舍品人,雅舍品世,雅舍谈吃,海外撷英四个部分。
文章给人整体的感觉多是用轻快,一本正经的语气来陈述事例等,却表现出讽刺的意味。有些幽默。总惹来无奈一笑。看得出来作者对于国学和外国文学都有很深的造诣,可以随便拉出《尚书》一类书中的事例,句子,又可以引入外国文人或思想家的话语和做法。
随笔描上写的都是本身所想,实际经历,世间百态。具有浓厚的时代特点,其中所描述的很多现象与揭露的事实一直存至今日。作者选取的都是日常生活中在平凡不过的事物,却写出丰富的内涵,看见我们没有看见的东西,做出联想。可见作者思考问题的深入,全面。和对事物的了解之深。
我读《雅舍》并未觉出有多少晦涩难懂,却依旧觉得读得很累,或许是人生履历不够。没读一篇文章都要想许多,其中有问题,还有许多深刻的地方没能理解。
雅舍品人与品世是最深刻的部分。品人中开头就有男人,女人,然后按年龄写,按职业写,再到具体的五个人。基本表达了他对人的看法,有些并不全面,是着重以讽刺去了。如男人这篇,开头一句便是“男人令人首先感到的印象是脏!”。下一段开头则是“对了,男人懒。”再如是“男人多半自私。”
至于品世,作者选取的都是平常事物,说出自己的观点。举得事例是我们熟悉,却又不常用的。写得很真实。如“音乐”疑问。很是实在,“音乐的耳朵不是人人都有的。”看多了那些高雅艺术,什么歌剧,古典音乐会后,只能让人有些许愉悦,可是花了多久的时间,受了多少磨砺才会这样。我呢,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就如毕加索的《格尔尼卡》画了什么,我真没啥感觉,连历史书介绍它时都是用的“据作者介绍”如何如何。如果听不懂,看不懂,就不必逼着自己,音乐和绘画都是宁缺毋滥的。
再到雅舍谈吃,就多是一些没事的出处,做法以及世人对其的观点,还联系了许多生活上,作者经历过的事情。想想,也许作者是在怀念友人,回忆当初。看着,还觉得作者是享受生活之人,在入内就读不出许多了。
至于海外撷英,多是写作者在美国的所见所闻,语言风趣幽默。一“豆腐干**”为例,描写的是作者踏上美国本土,与美国海关的一些故事。把当时美国人对中国的不了解写了出来。至于有个美国作家写的那本书,就像是个笑话,作者也仅是说自己孤陋寡闻而一笑而过了。有很典型的美国人形象。对于美国人的人情味,则有一种反讽的意味。
这本随笔,对人生,对世间百态的看法。有许多问题是值得我们思考的。
也许再过很多年再去读,味道就不同了。
梁实秋《雅舍小品》忆沈从文 6
梁实秋《雅舍小品》忆沈从文
一九六八年六月九日《中央日报》方块文章井心先生记载着:“以写作手法新颖,自成一格……的作者沈从文,不久以前,在大陆因受不了迫害而死。听说他喝过一次煤油,割过一次静脉,终于带着不屈服的灵魂而死去了。”
接着又说:“他出身行伍,而以文章闻名;自称小兵,而面目姣好如女子,说话、态度尔雅、温文……。”“他写得一手娟秀的《灵飞经》……”这几句话描写得确切而生动,使我想起沈从文其人。
我现在先发表他一封信,大概是民国十九年间他在上海时候写给我的。信的内容没有什么可注意的,但是几个字写得很挺拔而俏丽。他最初以“休芸芸”的笔名向《晨报副镌》投稿时,用细尖钢笔写的稿子就非常的出色,徐志摩因此到处揄扬他。后来他写《阿丽丝中国游记》分期刊登《新月》,我才有机会看到他的笔迹,果然是秀劲不凡。
从文虽然笔下洋洋洒洒,却不健谈,见了人总是低着头羞答答的,说话也是细声细气。关于他“出身行伍”的事他从不多谈。他在十九年三月写过一篇《从文自序》,关于此点有清楚的交代,他说:“因为生长地方为清时屯戍重镇,绿营制度到近年尚依然存在,故于过去祖父曾入军籍,做过一次镇守使,现在兄弟及父亲皆仍在军籍中做中级军官。因地方极其偏僻,与苗民杂处聚居,教育文化皆极低落,故长于其环境中的我,幼小时显出生命的那一面,是放荡与诡诈。十二岁我曾受过关于军事的基本训练,十五岁时随军外出曾作上士。后到沅州,为一城区屠宰收税员,不久又以书记名义,随某剿匪部队在川、湘、鄂、黔四省边上过放纵野蛮约三年。因身体衰弱,年龄渐长,从各样生活中养成了默想与体会人生趣味的习惯,对于过去生活有所怀疑;渐觉有努力位置自己在一陌生事业上之必要。因这憧憬的要求,糊糊涂涂的到了北京。”这便是他早年从军经过的自白。
由于徐志摩的吹嘘,胡适之先生请他到中国公学教国文,这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因为一个没有正常的适当的学历资历的青年而能被人赏识于牝牡骊黄之外,是很不容易的。从文初登讲坛,怯场是意中事,据他自己说,上课之前做了充分准备,以为资料足供一小时使用而有余,不料面对黑压压一片人头,三言两语就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剩下许多时间非得临时编造不可,否则就要冷场,这使他颇为受窘。一位教师不善言词,不算是太大的短处,若是没有足够的学识便难获得大家的敬服。因此之故,从文虽然不是顶会说话的人,仍不失为成功的受欢迎的教师。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需要有启发别人的力量才不愧为人师,在这一点上从文有他独到之处,因为他有丰富的人生经验和好学深思的。性格。
(二)(4)
在中国公学一段时间,他最大的收获大概是他的婚姻问题的解决。英语系的女生张兆和女士是一个聪明用功而且秉性端庄的小姐,她的家世很好,多才多艺的张充和女士便是她的胞姊。从文因授课的关系认识了她,而且一见钟情。凡是沉默寡言笑的人,一旦堕入情网,时常是一往情深,一发而不可收拾。从文尽管颠倒,但是没有得到对方青睐。他有一次急得想要跳楼。他本有流鼻血的毛病,几番挫折之后苍白的面孔愈发苍白了。他会写信,以纸笔代喉舌。张小姐实在被缠不过,而且师生恋爱声张开来也是令人很窘的,于是有一天她带着一大包从文写给她的信去谒见胡校长,请他做主制止这一扰人举动的发展。她指出了信中这样的一句话:“我不仅爱你的灵魂,我也要你的肉体。”� 胡先生皱着眉头,板着面孔,细心听她陈述,然后绽出一丝笑容,温和的对她说:“我劝你嫁给他。”张女士吃一惊,但是禁不住胡先生诚恳的解说,居然急转直下默不作声的去了。胡先生曾自诩善于为人作伐,从文的婚事得谐便是他常常乐道的一例。
在青岛大学从文教国文,大约一年多就随杨振声(今甫)先生离开青岛到北平居住。今甫到了夏季就搬到颐和园赁屋消暑,和他做伴的一位干女儿,自称过的是帝王生活,悠哉游哉的享受那园中的风光湖色。此时从文给今甫做帮手,编中学国文教科书,所以也常常在颐和园出出进进。书编得很精采,偏重于趣味,可惜不久抗战军兴,书甫编竣,已
从文一方面很有修养,一方面也很孤僻,不失为一个特立独行之士。像这样不肯随波逐流的人,如何能不做了时代的牺牲?他的作品有四十几种,可谓多产,文笔略带欧化语气,大约是受了阅读翻译文学作品的影响。
此文写过,又不敢相信报纸的消息,故未发表。读聂华苓女士作《沈从文评传》(英文本,一九七二年纽约TwaynePublishers出版),果然好像从文尚在人间。人的生死可以随便传来传去,真是人间何世!
一九七三年六月二十日西雅图
著作解读/梁实秋《雅舍小品》
梁实秋是著名散文家、翻译家,在台湾被誉为一代散文宗师。他的散文篇篇各呈异彩,令人爱不释手,一切谢贿丽隽永简洁之类的评语,都不足以对它评头品足,它真正达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界。
“雅舍”是梁实秋抗战时期在重庆与吴景超夫妇合资买下的一幢小土屋,梁于是建议用景超夫人龚业雅的名宇命名,而他当时陆续发表的小品文后来结集出版时也便名刎雅舍小品入除了此期的创作外,他后来的一些小品都沿用了这个书名。
《雅舍小品》中的散文,多是专于一题,旁征博引。如叙家常,娓娓道来,在轻松从容的叙说中随意迸出几朵幽默的浪花,叫人过目不忘。
幽默是梁实秋散文的最突出的风格特色。文学史家司马长风认为:“在现代散文作家中,论幽默的才能,首推梁实秋,其次是钱钟书。”梁实秋散文的幽默,是一种学者的幽默。想像丰富灵活,描述简洁生动,随意生发,触类旁通,熔知识性与趣味性于一炉。
如《守时》中写:“甲欲访乙,失打电话过去商洽,这是很有礼貌的行为。甲问什么时候驾临,乙说马上就去。问题就出在这‘马上’二宇,甲忘了叮问是什么马,是‘竹披双耳峻,凤入四蹄轻’的胡马,还是‘皮干剥落,毛暗萧条’的瘦马,是练习纵跃用的木马,还是渡过了康王的泥马。”作者有意歧解“马上”一词,信手拈来有关“马”的典故,虽是随意泼洒,却隐含着作者的抨击,于闲雅中见严厉,在文宇上造成漫画效果,成为具有审美意味的表达。
梁实秋雅舍小品读后感 7
“一个人应当像一朵花,不论男人或女人。花有色、香、味,人有才、情、趣,三者缺一,便不能做人家的一个好朋友。我的朋友之中,男人中只有梁实秋最像一朵花。”这是冰心老人写给梁实秋先生的。梁实秋先生确也像一朵花儿一般,不但有色香味,更一定有才情。一页页静读,似乎就如欣赏了这一朵花。
《雅舍小品》是梁实秋的散文,内有四集。小品广涉世态,内涵丰富,幽默风趣。台湾关过煊先生以“温柔敦厚、谑而不虐、谈言微中、发人生醒”十六字来评价梁实秋的散文。
卷首篇《雅舍》即描述了雅舍即作者的“陋室”,在公路旁,无门牌,不便于投递信函,于是用朋友的名字起名“雅舍”并书之于一木牌上。而旁人所见“一桌一椅一榻”,不免戏虐何来雅致?然作者看来“能读能写足矣”,“纵然不能避风雨,雅舍还是自有它的个性。有个性就有可爱。”雅舍的个性在哪呢,那都是作者所赋予的可爱。“‘雅舍’所有,毫无新奇,但一物一事之安排布置拒不从俗。”雅舍至之于作者是心灵家园,精神归属,那是一种对于生活百态的静默和从容,是达观,是对生命对生活的敬畏。现代的人们很多都丢失了自己的精神家园。
《雅舍小品》里面记述的并非风雅之事,乍一看都是生活中的琐事百态,俗尘俗事。但是作者幽默风趣的笔调给人印象深刻,以唠嗑的形式和你说话,轻松随性,一想起就忍俊不禁!诸如调侃吝啬鬼的“开电灯怕费电,再关上又怕费开关”;对于女人买衣料东嫌西嫌的调侃也让人叫绝;对于牙签使用的方法更是粗柄夸张。但无不显现作者文笔机智闪烁,谐趣横生,严肃中见幽默,幽默中见智慧。小品语言也典雅清朗,雅俗共赏。作者写得那么随意、轻松、幽默,身边的一草一木、一狗一猫都可以激起他的写作冲动,皆可入文。
《雅舍小品》带给我们的是一种对生活的'戏谑,也是一种心灵的净化,更是一种雅致的襟怀和认知。
梁实秋《雅舍小品》书评 8
梁实秋《雅舍小品》书评
传统大家庭成长起来的老先生从小寒窗苦读,诗书继世,难免有点文人的清高,讲究的是“春韭秋菘”的精神追求。他从小就看不上过年给小孩子们吃的沾了灰的桃脯蜜饯;别人“姑娘爱花,小子要炮”,他不,他最难忘的娱乐是在风和日丽的时候放风筝。老先生对环境的脏乱差格外介意,曾数次讥讽国人种种不卫生的恶习,对乱丢垃圾和随地遗矢深恶痛绝,但最看不上的,当然还是“社会上各阶层的垃圾”,比如写匿名信的,白胖的社会寄生虫们,“误入仕途”者媚上欺下的“帘子脸”,旁若无人者的大声聒噪,街头雇人力车锱铢必较的残忍心态。但有些时候这份清高则显得过于刻薄,比如《画展》一篇,简直可说是极尽挖苦揶揄之能事了,说画展全作商业考量,其成功“在画法上是之谓画蠢”,实在有失公道。笑“树小墙新画不古”的暴发户形容粗鄙,说人家“脖梗子上明显的露出三道厚厚的肥肉折叠起来的沟痕”,又引孔尚任《桃花扇》里的曲子说“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还真不厚道。至于《虐待动物》一篇, 末尾非要把防止虐待动物和防止人类的相互残杀对立起来,叹“厚此薄彼”的不公,则根本逻辑不通,有强词夺理之嫌。
老先生是个极有幽默感的人,爱开玩笑,有几个词用得极传神。比如他形容人耸肩缩脖花枝乱颤的笑是“鹭鸶笑”,“鹭鸶”二字让那一副眯缝着眼抖动的窃窃之态呼之欲出。说包盒子菜的红豆纸表面粗糙,凹凸不平,用的是“疙瘩噜簌”,读起来生动鲜活。见了不讲礼貌也不听话的朋友之子,他则笑讽那是“耍猴子的敲一声锣教猴子翻筋斗而猴子不肯动”,大获精神胜利。有一回有人给老先生送礼,是外包装干净俊俏的金华火腿,但里面竟已生蛆虫。老先生本想将火腿原封退回,又怕伤了送礼者的自尊,老小孩一样竟想出了“人头挂高杆”的恶作剧解气,趁黄昏时分蹑手蹑脚偷偷把这败絮其中的火腿挂在大门外的电线杆上,然后躲在门缝里窥伺,果然看见有行人不明就里,四顾无人,欣欣然挟带而去的。
老先生也必然是个火气旺盛的胆汁质之人,为文为人的座右铭是杨继盛的对联“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此书尤其适合夏天阅读,清凉犀利,睡前读一篇最是消暑解乏。比如在《谦让》一篇中老先生总结的世人之所谓谦让之道,是“可以无需让的时候,则无妨谦让一番,于人无利,于己无损;在该让的时候,则不谦让,以免损己;在应让不让的时候,则必定谦让,于己有利,于人无损”;比如在《狗》中的“顿悟”——“别人的狼狈永远是一件可笑的事”;又比如在《牙签》一篇,他讥讽“已经剔牙竣事而仍然叼着一根牙签昂然迈步于大庭广众之间者,我们只能佩服他的天真”,处处让人拍案叫绝。老先生若生在当今的'网� 也难怪他会因一个有关翻译的学术问题及“文学的阶级性”与另外一位锱铢必争的鲁迅先生兴起一场世纪之战,搞到灰头土脸,内战结束后只好黯然去家离乡,一心向学,埋首书斋课堂,从此淡薄仕途。
最后一点,老先生的文字尽管嬉笑怒骂,有些难免油滑,但更多的其实文中有情。在《制服》中,他写一个叛逆的学生军训据穿制服,几乎要被校方除名,找到他征询意见,最后的结语是“好倔强的一个孩子”,谆谆之心溢于言表。他写猫、写鸟,写滑杆夫,写西雅图与台北两地的对比,写北平旧事,写“一年四季的馋,周而复始的吃”,都情深款款。但最感动的我的倒是他在《吃相》一篇中写两次目睹劳动人民痛快淋漓的吃。一个是北京小吃馆里的车夫,“辫子盘在额上,衣襟掀起塞在褡布底下,大摇大摆,手里托着菜叶裹着的生猪肉一块,提着一根马兰系着的一撮韭黄”,让掌柜做肉丝炒韭黄和炖肉,分成两份,卷进一斤有余的两张家常烙饼中,卷得“比拳头要粗”,然后“两手扶着矗立在盘子上,张开血盆巨口,左一口,右一口,中间一口”,“直吃得他青筋暴露满脸大汗,挺起腰身连打两个大饱嗝。”另外一个是在青岛见石匠们在工地上歇工吃午饭,“有人送饭,打开笼屉热气腾腾,里面是半尺来长的发面蒸饺,工人蜂拥而上,每人拍拍手掌便抓起饺子来咬,饺子里面露出绿韭菜馅。又有人挑来一桶开水,上面漂着一个瓢,一个个红光满面围着桶舀水吃。这时候又有挑着大葱的小贩赶来兜售那像甘蔗一般粗细的大葱,登时又人手一截,像是饭后进水果一般。”老先生说“他们都是自食其力的人,心里坦荡荡的,饥来吃饭,取其充腹,管什么吃相!”
我有时候在想,梁先生的极品蛋炒饭在什么时候才是适合时宜的呢?抗战时期,流行辣椒、猛药,最好还是投枪、匕首;现在是和平时期,流行豪华的燕窝、鱼翅,还有满街的速食快餐;会细细品尝极品蛋炒饭的人,实在是不多啊。但转念一想,我从梁先生的蛋炒饭里品味到的,绝不止是文辞的美妙、信手拈来的学识与幽默,更是一颗广博而平和的心。这颗心在告诉我,不管在什么样的年代,不管你的目标有多高多远,别烦躁,你的心,要平和。
人生处处是学问—读梁秋实《雅舍小品》有感
在最短的瞬间如佛家顿悟,体会人生处处是学问。
在这样一个充满喧嚣与浮躁的城市里,我在梁秋实先生的《雅舍小品》中,感受到一分久违的宁静和淡泊,让我的心灵如同沐浴在山泉里那般清爽痛快。
梁秋实的散文选材自然随性,笔触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将大道理蕴藏在简单中,将真性情归于平淡。翻看目录,光看他的文章题目就知道读起来有多轻松,例如:“女人”“男人”“广告”“麻将”生活琐事,衣食住行皆可入文,写出平凡中的真诚,闪烁智慧的语花,亲切易懂,既博有雅,一派雍容,乐趣横生。
“一个人应当像一朵花,不论男人或女人。花有色,香,味,人又才,情,趣,三者缺一,便不能做人家的一个好朋友。我的朋友中,男人中只有梁秋实最像一朵花。”这是冰心老人写给梁秋实先生的。翻看一页页的书静心阅读,似乎的确是在欣赏这一朵花。
我们现在的生活节奏很快,如同身旁一直有着一个秒表不停的滴答滴答倒数计时,所以我们经常忽略掉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平凡的事,这些事情可能只是记在日记中的流水账而已,但我们仔细体会生活却发现,原来生活是这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女人》这一章节里,我有了对美不一样的看法,或许打扮自己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美,我想,我们爱美的目的是什么,或许这世上充实自己的内在美才是最重要的吧。
慢慢的,透过书,也让我知道了一些哲理,我开始满满地调着跟随社会忙碌的步伐,我不会一味的乱跟着杂乱的社会乱走,我仔细的观察身边的事物,用心体会生活中的点滴,人生处处是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