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散文《一棵树》》
情感散文《一棵树》
京城往北五十公里的天寿山下就是著名的明十三陵。早年间来过,来的人大都是奔着定陵地宫来参观的,这也是解放后抢救性发掘的第一座皇家陵寝。今又复来重温记忆,皇家陵寝威严依旧,肃穆庄严建筑巍峨,黄顶红墙琉璃闪光,松柏森森林涛飒飒。神路、明楼、五供、地宫,依次参观;宫殿、红墙、栏杆、宝顶,默默走过。神路上的翁仲被铁栅栏保护,周遭的农家乐比比皆是,收费停车场上到处是拉客餐饮的吆喝声,现代气息与环境显得不适时宜,与早年的氛围大相径庭。
离定陵宝顶不远的西侧有一株鹿角柏,蓬勃森然气势逼人,冠盖硕大独自筛风。据传,柏树从异地移来,有先有鹿角柏后有十三陵之说。
皇家陵寝是极讲究风水的,新皇帝从登基的那天起就开始为自己选择万年吉地,这是保证江山永固福及子孙的头等大事,而植树渲染美化陵寝更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但凡皇家陵寝都有专职的官兵守卫,其中的一条重要职责就是管理林木。方圆几十里内的林木一旦纳入了皇家陵寝的管辖,那就有了皇家的身份,哪怕是一枝一条都是不可妄捋的龙须。林木依据离皇陵的远近,有白桩、红桩之分,一旦踏入,轻则杖脊罚款,重则枭首示众。在以烧柴为生活必须的年代,无疑会断了不少百姓的生路,百姓的选择只能是敬而远之。
皇陵的林木日常管护赏罚异常严明。施肥浇水必不可少,林木枯死必须补种,日积月累年复一年,绿树掩映的皇家陵寝自然多了几分肃穆妖娆。可以想见,移来的这棵鹿角柏,不仅形态绝美,寓意深刻,更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属的见证。不知这棵树在别处生长了多少年,也不知当时移植这棵树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它默默见证了一个王朝的兴衰。只知道这棵树至今还在生长,老枝叶墨绿沉稳,新枝叶翠绿发亮,而它根系黄土中的皇帝妃嫔们已经朽成了白骨,安葬的地宫亦成为人们参观探奇的场所。
如果说人为移植栽种的鹿角柏享受了皇家的待遇,那么,自然界中树木的生长凭借的只有自身的顽强。永定河融汇了上游桑干河洋河的水流,滋润的在河道里洄流出一个个岸线曲美的水湾儿。沿河的垂柳婀娜多姿,柳稍儿摇曳轻拂水面,划出了圈圈涟漪。记得去年春雷乍响后来过这里,只见一棵大柳树煞是凄惨,树干扭曲着,被撕开的树心惨白狰狞,树干有一大块烧蚀碳化的痕迹,无疑这是被雷击的。
如今看到这棵大柳树已经斜歪在河边,部分树干树梢已经浸在河水里,被撕裂的树心已经风干成黄褐色,虽说部分枝杈已经干枯,但它的新叶仍现勃勃生机。惊异的是,看到插入地里的一节枝杈与众不同,活脱脱一株长势茁壮的新柳。听说过‘无心插柳柳成荫,’今天算是看到了现实。轻轻触摸这棵长在母树,不忍离开母树自己又扎根的小柳树,一种尊崇膜拜感油然而生。或许明年再来的时候还会有惊喜,期待着惊喜的发生。
这里是燕山与太行的'交汇处。山峰雄浑连绵起伏,沟壑交错土崖危耸,古松不乏千年有,苒柏亦现白年存。一条布满怪异巨石的河道里,一块巨石横亘其中,石上长着一棵形态飘逸的大树。观其相,巨石分水流,大树根抱石,柔情裹坚韧,中流挺奇观,天晓得这棵大树如何扎根石缝练成了金刚之躯,度过了春夏秋寒。或许是洪水冲来了树种卡在石缝里,也许是鸟儿飞临落此,把采食后未消化的种子屙在了石缝中,天临择选自然其中造就了这一现状。巨石浸水中,水湿润巨石,大树涵水分,上苍嬗变成。面对此情此景,人们也只能心存疑惑,也只能望此兴叹。人生百年实属奇稀,树生百年不是珍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幸观瞻亦是缘分。
小城的延长线一直通向东边的村庄,它只身单调显得有些孤寂和羞涩,附属公共设施及管线隐藏在宽阔马路边儿的井盖、窨井的下边。村民可以骑着电动车顺溜地进城,城里人可以开着车亲近田园,就连小麻雀都在新建指示标牌的铁管子里安家了。马路是城镇的标签,但郊野风光依旧,节令一到,玉米扬花傍在路边,打碗花缠绕在草棵上,地埂上的野酸枣红扑扑的可爱。
不经意的一瞥,发现马路顶头的窨井盖下面,有一棵小树憋屈的长在里面。蹲下身细看,原来是一棵小榆树,不见阳光的缘故,树叶娇黄枝条细嫩,水箅子的缝隙已经窜出了稚嫩的树尖。真难为这棵树了,竟然能在这样生长环境中成活,窨井大约有一米多深,四壁水泥少有薄土,真的要是水流大了连根拔起不知被冲到什么地方。但是它活着,至少现在活着。一粒榆钱飞花,种子随风在地上翻滚,不幸的是它落到了窨井里。对于大多数干瘪死去的种子相比,它是幸运的,从长势来看,它至少已经两岁了。一天,几个园林工人在窨井附近的便道上种草,我趁势走到一个老者的身边,递上一颗烟,随便聊了几句后把他领到窨井边看。或许是心有灵犀尽在不言,他拿来铁锨翘起井盖,没有费力就把小榆树拔了起来,把它移植在附近的地埂上顺便浇了一桶水。
毋庸置疑,小榆树的顽强感动了人们,人们的怜悯之心换得了小榆树的新生。这是生命轮回中的巧遇,这是不离不弃等待的结果,这是人与自然的互助,但愿它好好地成活长大。
一棵树审视着一个皇朝的兴衰,一棵树诠释着腐朽神奇的再生,一棵树传递着机缘巧合的命运,一棵树讲述着顽强不弃的故事。